五姑娘她坐享财成(89)
孙妈妈这才看见王诤,忙上前来,浅笑行礼解释:“哥儿过来了?这院子空了两年,如今是月姑娘住着,老奴已经安排去洒扫东边的院子,虽离得远些,比这更宽敞,哥儿且略等等”
王诤:......
月姑娘已经登堂入室到这般境地了么?
想到方才自己脑中对母亲的感动和愧疚,此时又显得有些可笑了。
他淡淡嗯了一声,径直走向书案。
书案上摆着一打写过大字的纸,他翻看了几张,孙妈妈出去给他备茶。
小丫头估摸着才开始写字,手上力道练得不够,总之写的都不怎么好。
甚至有点难看。
“哥哥。”五姑娘叫了一声,赶紧跑向书案,想要拿回自己的丑作。
她写的虽然丑,但是有一颗鉴定好字的心。
不说师父霍三娘的小字写的多么隽秀,便是她家中两个哥哥,人家的字也是横平竖直,都能写出自己的风格。
从小见惯了好字,自己一写出来,却是这般难看,五姑娘心中不免羞愧。
谁知还被一个外人给瞧见了,真是一点成长蜕变的时间都不留给她。
“哥哥给我写个字看看罢。”五姑娘将笔架上的笔递给王诤,面上不卑不亢,实则心中希望这个人赶紧将她的字给忘掉。
王诤倒也配合,接过笔:“研墨。”
“哦。”五姑娘将手里拿的布偶放在书案上,开始研墨。
这方砚台是大姐姐萧清落送她的见面礼,墨锭研开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。
霍三娘和府上的几位嬷嬷教她好几样课程,她最不喜的便是干娘亲自教的读书写字这一门。
比起坐下来静静地写字,她倒是更喜欢弄一把筝来,弹出各样音调。
她更羡慕嬷嬷一双手灵巧翻飞之下,便有绝妙的曲子出来。
“慢,”王诤提笔等她,但见五姑娘捏着墨锭研得很快,显然是没有耐心。
五姑娘依言减缓了速度,一圈一圈打着,半晌还未将那滴水完全晕染上墨色。
王诤伸手握住她的手,些微按下点力道,走了两圈,墨色就出来了。
“研墨要静心,力道也不必太重,墨质轻盈些,才好写字。”
五姑娘瞧那墨汁果然与霍三娘平日研磨的一般,既不浅淡也不浓稠,下墨适中,却是她需要尝试多次才能勉强合格的浓度。
王诤提笔蘸墨,写下三个大字:萧姳月
五姑娘瞧着软滑的毛笔在王诤手下却仿佛有了峰骨,那分明是女孩家的名字,笔画之间却写出来刚毅之感。
她瞧了半晌,心中头一次有了要将字练好的念头。
只因五姑娘觉得,平日里霍三娘同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。
霍三娘的隽秀小字,萧子墨的厚重文体,以及萧子辰那虽不出彩但板板正的写法,都有他们各自的特点。
现而今只瞧王诤这模样的人,写出来的字也是棱角分明,锐意十足,有一股器宇轩昂之感。
想到此处,五姑娘又有些灰心。
“哥哥,你的字很好。干娘常说字如其人,果真不错。”
王诤见五姑娘盯着他的眼睛,夸得很是认真,不由得敛了敛眉。
她倒是会说好话。
五姑娘接着说:“可是,我的字写的并不好,也是因为字如其人吗?”
她其实也想信手就写来王诤这样的字。
如若那样,谁见了她五姑娘的字不都得知晓她亦是个胸中大有丘壑的高人?
“哥哥可以教我写吗?我也想写出这么好看的字。”五姑娘弯着脑袋,主动凑进王诤的视线里。
王诤觉得她话很密,和小时候一样。
“站过来。”
孙妈妈端了茶进来屋中,就看见男子高大的身躯弯在桌前,手中捏着一只握笔的小手,五姑娘正在聚精会神地写字。
她轻手轻脚地将茶放至一旁的桌案上,退到门边伺候。
写了几页纸,便由五姑娘自己个儿练习。
这样的方法果然奏效,五姑娘感觉自己手上还有王诤的力道的记忆,便又多写了两页,这才撂开笔。
转头却见王诤又磨出好些墨水来,他示意:“接着写。”
五姑娘活动了下手指,并不想再继续,她今日的写字功课已经完成了,就这些还是多出来的呢。
霍三娘说了:学习也须得劳逸结合。
王诤差点以为她是找由头偷懒,才胡诌罢了。
想当年自己做功课,母亲哪许他半点松懈?便是挨了板子藤条,趴在床上也得念书写字。
根本没有劳逸结合这种说法。
但院中飘进来的清浅花香,书架上不摆书卷摆上一架子的小孩儿玩具等等。
无一不在提醒他,以眼前这个小姑娘受宠的程度来看,她说的未必是假的。
母亲甚至有可能为她改了规矩。
罢了,再深究也不过证明自己愈发可笑罢了。
“哥儿,夫人那边来叫月姑娘,宁娘子要带她家去了。”孙妈妈在外头唤了一声。
五姑娘匆匆收好笔墨,抬脚就往外走,新选好的布偶玩具就那么被随意落在案上。
王诤捡起那玩具出门,五姑娘已经跑没了影。
宁娘子应当是已经将东西带在身上了。
王诤没有出门相送,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接触,才更安全。
他捏了捏手上的娃娃,随意指向院中的卧房:“月姑娘时常住这么?”
孙妈妈微愣了一下,脑海中仿佛突然捕捉到眼前这个年轻公子隐藏的心思。
她带了一分打趣,笑着回应:“月姑娘如今每日都要来府上念学,她年纪小,来回跑也累,便只在这里午睡。下了学自然还是家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