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姑娘她坐享财成(91)
今上身体欠安,朝堂如今这般局势,必是要有一阵子的风雨飘摇。
便连深陷旋涡的王家,也不知会是功成还是身死。
这般想着,王铮又朝书院外头的长街上看去。
希望那件东西,不要沾到太多人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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宛州城上空的阴云笼罩了两日,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。
到了晚间,雨势越发大了,伴随着闷闷的雷声,叫人心中不安。
宁氏点了灯,与丫环在房中坐了许久,才见院门打开。
萧淮奕一身蓑衣进来,宁氏竟是吓了一跳。
她心事太重了,所以才会草木皆兵。
萧淮奕褪去蓑衣,挂在门前走廊上晾干水汽。
主人家回来了,丫环端来一盆凉水,又顺着走廊绕到小厨房,将灶上一直温着的水壶提过来,便到了下值的时辰。
后头的事情,主人家自己会动手。
萧淮奕径自洗漱完了,换上干爽的中衣,这才进房。
借着灯火瞧见妻子在发呆:“脸色这般差,可是受了凉气?”
"这雨啊,听说一路往北下过来的,且得有一阵子才会停呢,你早晚自己注意添衣。"萧淮奕捡了一件褂子给宁氏披上。
宁氏却拿开了:“这样热天儿下雨正好呢,不冷的。”
“那是......闺女惹你生气了?”
宁氏还是摇头,她拉过萧淮奕的手:“我兴许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她是将那布帛缝在贴身衣裳里带出来的,白日里挡住她们母女的男子自然搜不到什么。
可正因一出门就遇到盘查,宁氏才回过味来,这是件多么危险的东西。
如今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。
萧淮奕听了这事的来龙去脉,虽没有吓得跌下椅子,但脸色也不大好看。
“唉,你这败家小娘儿们,怎么总是给我出难题?”萧淮奕扯着宁氏的脸颊。
自打他出门行商,到如今商队发展壮大,都是秉持着不事张扬的原则,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。
谁知家中这一位仿佛是生怕他不够惹眼,冷不丁地就招来这么大的是非。
他将那缝了几层的布帛拿在手中瞧了,究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。
宁氏瞧他还肯骂自己,竟是先松了口气:“我也是糊涂了,想着咱们帮着她这一回,他们家必得记着咱们的好,以后总归是我的五姐儿受益。”
萧淮奕对女儿的前程倒不这样想:“她是我的女儿,我这个做爹的有多少出息,她就享多少的福,总想着借旁人的势做什么?”
他觉得宁氏就是把霍三娘过于美化了,不过是让女儿去霍府读几年书而已。
于他来说,竟还不如自家花了银子请女先生在家教呢,还省得欠下个大人情。
宁氏这会子正理亏,也不同萧淮奕争论了,只默默承受着丈夫的抱怨。
萧淮奕捏够了她的脸,这才道:“眼下倒是有一批货要往北边送,我跟着走一趟也可,只是难免耽搁了我地里的活。
为叫你长长记性,须得罚你一罚。”
宁氏赶忙起身,给萧淮奕捏肩捶背,故意讨好:“三爷辛苦,要奴家做什么都心甘情愿。”
萧淮奕拉过身旁人搂在怀里,只见妻子脸色白润,一双柔夷因着常年练习绣,如同葱玉一般,柔软纤细。
“瑶瑶今年多大了?”萧淮奕眼神暗下来,声音沙哑。
宁氏听他还这般叫自己闺名,脸上羞的泛起粉色。
“......你不是晓得么,前儿你才送我的生辰礼......问这个做什么?”
萧淮奕大手攀上,声音越来越亲昵:“二十五了,是该抓紧了。瑶瑶,抱紧我...”
“便罚你再给我个孩子。”
......
窗外虫云收雨歇,虫鸣又逐渐响了起来。
瞧着妻子劳累的睡颜,萧淮奕将她发丝一一捋顺,这才起身将灯火掐灭。
她如今一心想着闺女,难免再有如今这般冒进的时候。
若是再有个孩子,也好将妻子的注意力分散分散。
这样一来,于小五也是有好处的,总不至于时时见到娘亲就如同避猫鼠儿似的想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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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当下并不是萧淮奕出去走货的好时机,只因甜水庄上近来有一种庄稼正值花期,他须得仔仔细细盯着。
前些年到北地,他总习惯收一些当地的庄稼回来,作为来年的种子种到甜水庄。
结果自然是有好有坏。
譬如头一年带回来瓜果,虽然照常生长,可内里的果肉空有水分,却没有多少甜味。
倒是那半袋子蜀黍,种出来枝干长得老高,颗颗粒大饱满,只是颜色较本地蜀黍有些淡。
更有一等连南云子也解释不通的奇事,这般两年之后,种在旁边的本地蜀黍也长出了不同颜色的颗粒。
再进一步验证,发现这两个原本不同产地的庄稼混种之后,不仅有高产之效,更少有病虫之害。
不光是萧淮奕,便是南云子也兴致大发,师徒两个在此道上精心研究了许久,排除了很多因素,才发现问题出在开花时期。
今年这时节,他更是隔三差五到地里,亲自将那蜀黍顶端的花束里头的粉末抖出,用宣纸接了,再放到其他株上的红帽须儿上。
再一一记录自己的行为,等待秋后观察效果。
只可惜如今有了这桩事情,自己少不得要替家人平息。
如此一来,今年的后效他又是无缘得见了。
虽说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,庄子里那些年轻的庄户们自然会不打折扣地落实,但没能亲眼瞧见,总是缺憾。
萧淮奕想着这些事情,第二日一早便又到了甜水庄,将手上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