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外音(31)

既然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家人、有了新的选择，那她就只为自己考虑，安心当好自己的局外人，早点与这个家割席吧，长久呆下去，只会相看两厌，对谁都不好。

她从未分心去了解过陈翊，这个与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哥哥，她是白家的局外人，他也是她生命里的局外人。

所以本没有必要过度了解。

直到最近这段时间，白音自己都不清楚，自己是否越了界限，开始对他过度好奇了……

无论是他说的话，还是他做的事，甚至于…他这个人平时的一举一动，这些会被她忽略的细节，此刻却像潮水一般涌向她的脑海，将她的思绪填满。

陈翊今天做的菜较为清淡家常，主菜是清蒸对虾，辅以荠菜春笋、白切南风肉。

鲜、香、肥、美，全都有了。

她顿时觉得无比愉悦。

不知道为何。

愉悦他住在自己楼下？愉悦他愿意向自己明说这种偏爱？还是愉悦他为自己亲手做了这顿佳肴？

当陈翊将剥好的虾肉放进自己碗里时，她心中更雀跃了。

“我够吃了，你剥给自己吧。”

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，今天才有机会给她亲自剥虾。

陈翊一丝不茍地进行着对下一只虾身的拆解，不慌不忙地问及——

“阿音，既然拒绝了夏明彻，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？”

追求

听到这句请求时，白音手里握着的雪白虾身，啪嗒一下……

掉进了碗碟里。

“…考虑你什么？”

“考虑让我追求你这件事。”

料到对方对她的照顾或许不单纯，但完全没料到会这么直接。

“可是…你是我哥啊？”

“我知道，但我也知道你我之间的感情远不及正常兄妹。”

“可这不一样……”

“阿音。”

意识到白音逐渐张皇的神色，陈翊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，脱去手套，认真望着对面人——

“我只是在求一个追你的资格，不是在表白。”

这还不算表白吗？都这么明显了？

白音默默将刚刚掉在碟里的虾仁重新拿在嘴里，细嚼慢咽地、故作镇静地继续吃起来。

“你刚搬来这的那天，在电梯口说的那段话，我回去后想了很久，觉得这些日子以来，的确是我过于运筹，刻意安排你的生活、工作，尽管是在帮你，但却也给你一种被我牵着鼻子走的感觉，甚至还自顾自地揣测你的想法，不经意间向你展现出一种‘早知如此’的优越感。

你对夏明彻说，他总是给你一些多余的关心，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强加在你身上，认为你也会喜欢，甚至事后还会对你的不领情嗤之以鼻，我想，如果你那天未曾给我袒露心声，那我在烤肉店里与夏明彻较量之后，肯定会对自己更得你的青睐而窃喜，从而变成下一个‘夏明彻’。

所以阿音，我今天这么问，就是想求一个资格。如果你同意，那我今后会用让你舒服的方式，继续关心你、追求你。但如果你觉得不妥，那我今后，就当是遵从爸的嘱咐，做一个在你需要时候会在的兄长，不会打扰你更多。”

一席话落下，氛围浓烈分明。

这样的信息，着实让白音没有招架，她承认自己最近对陈翊是有好感的，可…完全没有到想跟他发展那种关系的地步。

而且，她也不该那样想。

这下好了，对方先想了。

倒让她不知所措了。

“你说要追我，那难道不怕我不会答应你，也不怕将来我们的关系尴尬吗？”

“怕，但我更怕自己会后悔。”

陈翊郑重地望着白音的那澄澈如水的眼眸，“因为曾经有个人说过，结果不是那么重要，但过程里的惊喜是无可比拟的，所以我想……遵从我的心，去尽力求一个惊喜，倘若没有惊喜，那我也认了。”

怦然之间，白音的记忆渐次复苏——高考前的拼图，最终是陈翊与她一起拼完的。

虽然她当时满心沉浸在夏明彻不能来的失落里，很少去在意陈翊为何会主动帮她去找那些多出来的拼图。

但等结果出来的那一刻，她忽然觉得这个拼图没有了任何意义。

所以自我安慰似的，朝陈翊来了那样的一句话。

没想到，竟被他记在心里那么多年。

“那你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有这想法的？”

“阿音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“你不说清楚，我怎么回答你。”

白音好奇追索，似乎不刨根问底，就誓不罢休。

“我要是说了，岂不是会影响你的判断？我对你感情的深浅，不应该成为你选择我的理由，你是否愿意我继续向你示好，才是我今天的目的。”

为什么他总是能把话说得这么滴水不漏？即使在这样原该情绪满溢的场面，他都能做到如此淡定，却还能把话语权全权交予她。

白音吃完了最后的虾仁，饭过半饱，他的厨艺就像他这个人一般，无可指摘。

她将一次性手套褪下，思绪难收。

如果答应了，那就是坐实了自己对他也并非无意，那么两人的关系今后无论如何发展，始终都会带着尴尬，再也回不到曾经了。

可若就此拒绝，那他们二人退回起点，相安无事。她知道陈翊一定会说到做到的，但只要一想到，他会说到做到……白音心中就泛起阵阵不甘心的细波。

其实当她听到“考虑让我追求你这件事”时，直觉就给了她答案。

半天，她终于佯装不在意着问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