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尖蜜糖(127)
写他很抱歉暂时没法去那里救她,写他回来以后几乎不允许被外出,请求她能不能再多等他几天。
最后,在信里,他放了一块他喜欢吃的巧克力。
信是一个月后被退回来的,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允许去上学了,可依旧车接车送,不允许跟别人接触。
同样不被允许接触的,还有他的同学们。
老师将他的位置调在了最后一排,上课不会被提问,课间结伴不会有人找他。
很偶然的时候,他听到老师跟班长说:“陆年之生病了,你们暂时先不要找他玩。”
于是陆年之便在空白的纸上画林晚,一遍一遍画她那双明亮的双眼,画她带着缺口的牙,画她期待的笑脸。
每当她在自己的记忆里一点点减退时,他就要重新画一遍,直到记忆里的她再次鲜活起来。
陆嘉铭发现了他的画,他那双刚啃完鸡腿的油腻的手在画上因下几个油渍的手印,拿着他的画在楼上楼下跑,别跑边大喊:“老狐貍精生的儿子在想小狐貍精呢,不要脸!”
他追在陆嘉铭的身后,先是祈求讨好地哄他还给自己。
陆嘉铭停在他面前,笑嘻嘻地扬了扬手里的画,变本加厉的将林晚撕成了碎片。
他快乐地说着话,仿佛是在讲一件有趣的事情。
他说:“你还不知道吧,本来该被绑架的人是我,结果你被认错,爸爸根本不想给你掏赎金,老狐貍精生的种怎么配做我们陆家的种?”
陆年之看着林晚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,飘飘悠悠散落在地上。
有一瞬间,他很想把眼前这只狰狞的魔鬼从楼上推下去。
“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救我!”林晚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。
陆年之握紧拳头,隐忍着,颤抖着,将眼里的眼泪一点点逼回去。
既然他可以代替陆嘉铭,那他就要永远代替他。
代替他的位置,代替他的身份。
只是不是现在。
他又恢复了乖顺的表情,盯着陆嘉铭,直到把他盯得心里发毛,扔下一句:“神经病。”然后被新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,跑开了。
他过去,一点一点将碎片捡回,捧在手心里。
写给林晚的信被退回是在一个月以后,信上贴着“查无此人”的标签。
这封信是陆振东再一次晚饭后给他的,他被单独叫到房间里,厚重的窗帘拉起,房间内像是被笼罩在密不透气的网里让人透不过气。
陆振东的脸色不太好看,他总是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给他看。
“我是不是跟你说过,不要总是想着被绑架的事?”
“听我的话,不要再做这种事了。”
“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巧克力已经融化,在包装袋里变成软绵绵的一滩,被他捏成了各种样子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向陆振东道歉,“我早也不会了。”
他现在还没有任何能力救她。
但是没关系,他一定会做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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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见到林晚,是在港琴大学的新生报到处。
那个时候他作为学生会的一员,在学校大门的新生报到处做服务,别的新生来报道,身后都恨不得跟着一支队伍,拖行李,抱被子,锅碗瓢盆什么都准备齐了,仿佛就是来体验生活一样。
唯有林晚,孤零零拖着一只行李箱,瘦弱纤细的两条腿在短裤里咣当。
与小时候比,她的样子变了许多。
她把头发留长了,却还是那么瘦。
他不自觉走了上去,询问:“同学,我帮你搬行李吧。”
她没有抬头,她客气地拒绝了他,她没有认出他。
但是没关系,他们会重新认识,他再也不会离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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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次相遇,是在表白墙事件的第二天。
他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去找林晚的机会。
“麻烦请林晚出来。”
他在林晚的班级门口等待,等待两人的久别重逢。
这一刻,他足足等了十年。
“林晚。”他看着林晚亮晶晶的样子,他问,“你认识我吗?”
如果不记得我,也没有关系,就当今天是我们他们真正认识的这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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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陆年之。”
“嗯?”
“我听见你说梦话了。”
“我说什么了?”
怀中的林晚探起头来,她已经正式改了姓,现在身份证上已经变成了谢晚。
真丝的吊带睡衣一侧滑到了谢晚白皙的手臂上,露出胸前的一片旖旎和前一晚的暧昧痕迹。
昨天的婚礼,他们整整热闹了一天。
他们没有很多朋友和亲人,谢芃芃和秦总编坐在了家属的位置上。
念婚礼誓词的时候,风吹乱了谢晚鬓边的刘海,陆年之伸出手将她的刘海别至耳后,顺手擦拭掉了她流出的眼泪。
最后常彤彤接到了手捧花,她异常激动,司仪把话筒递给她的时候,她脱口而出:“其实我不想要男朋友,除非他像陆总一样又帅又有钱。”结果所有人哄堂大笑。
……
意识回笼,谢晚凑到陆年之的耳边,一脸坏笑着吐气:“你说‘我不行了,快饶了我吧’。”
话音刚落,谢晚只觉腰间的力度一紧,紧接着她眼前的视线就发生了变化,陆年之翻身压到了她的上方:“你肯定是听错了,我说的是‘不够,再来’。”
她视线下移,看到陆年之裸.露的胸膛上坚实的腹肌,一只手指轻轻滑下,语气娇嗔:“老公——我错了。”
“不好意思,现在才说已经晚了。”
陆年之吻上来时,床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硕大婚纱照落入谢晚的视线内,她闭上眼想,好吧,度蜜月的出行计划大概又要推迟几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