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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枕席(86)

作者:枝头小憩 阅读记录

云暮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。

在那之前,她还是尽量少见他几次为妙。

小安一脸担忧的拽着她的袖子,云暮便轻轻笑了起来,“小安,咱们过完年再搬一次家好不好?”

真可惜。

云暮想,她已经渐渐开始喜欢上雁州了。

正说着,就听门外传来和缓敲门声,“叶姑娘,徐某来送拜贴给你。”

只听这声音,云暮脑海中忍不住便浮出那样一张脸来。

一时间,她竟只觉汗毛倒竖,恍如午夜梦回。

-

松烟觉得近来他家国公爷有些不寻常。

自那天之后,仿佛一夕之间,国公爷就又变回了朝堂之上运筹帷幄,生杀予夺皆随心随手的权臣模样。

依旧翩然有礼,依旧深不可测。

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,只有照看大小姐时才能感受到彻骨的哀毁。

不过人总是要慢慢走出来的。

他竟觉得国公爷是越变越好了,近来他待下人愈发宽宥,像今日这般除夕,竟是放了不少人同家人守岁,又添了许多赏钱。

有这样的主子是他们做下人的福气,只是可惜了随姑娘。

松烟摇摇头,冲伸手抬着水的几个小厮挥挥手,示意人将沐浴的热水抬进屋里,又嘱咐奶娘将大小姐裹得厚厚些,不要穿红,只抱过来同国公爷一道守岁,然后抬脚进了屋子。

屋子中若有似无飘着血腥味。

松烟摸不到头脑。

他看了一眼端坐在案前,执笔写折子,眉头微皱的国公爷,依旧是芝兰玉树般俊俏,还因着瘦了许多,平添几分沧桑的莫测。

分明章院正说国公爷身子已然康复,也再没吐过血,大概是自己鼻子出了毛病?

松烟将大小姐今日的起居略略说了,见崔琰满意点头,便躬身退下。

烛火掩映下,似乎没什么变化,还是寻常模样。

松烟心底却是莫名一叹,如今国公爷连丫鬟们近身伺候都不愿意了,也不知道国公爷还愿不愿再寻个夫人。

如今有精神气,就是看着孤零零的没什么人味。

浴房中,崔琰泡在水中。

他伸手将那调颜料的小刮刀往掌心按去,翻开的皮肉被浴桶泡的发白,传来钻心的痛。

他抬起手欣赏那和云暮掌心一样方向的伤口。

修长白皙的指尖于是挂着血红的珠子,琥珀一般晶莹的摇摇欲坠着,然后落在水中散开,丝缕缕的红色在水中同墨色发丝交缠在一起。

崔琰紧紧盯着,只觉得安心又畅快。

疼,像她从前一样疼。

他开始迷恋疼痛,因为她也这样疼过,他和她便有了奇妙的共通。

崔琰知道,他依旧无法承受那种极端失控带来的、毁天灭地的崩溃感,但心脏痛到胸口发麻之后,紧随其后的竟是漠然。

死谷欠和爱谷欠,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。

崔琰认为自己在这二者之间寻到诡异平衡,也找到了控制情绪的绝佳方案——他可以在白天冷漠的忘记云暮,也可以在夜晚竭尽所能的思念云暮。

崔琰的思绪陷入混沌。

他在脑海中一笔一笔,画这她的脸。

忽而,外间脚步纷乱。

思绪被打断,崔琰不满的皱眉。

“是奶娘嬷嬷抱了大小姐来。”

松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,崔琰神色一滞,才想起今日已然是除夕了,他起身,穿衣,熟练的给掌心撒了些药。

待披上袍子转出屏风去,便看到了念念,她正极为乖巧的躺在襁褓之中安安静静睡着,浓密纤长的眼睫在嫩豆腐一样的脸颊投下阴影,像极了云暮。

崔琰迫不及待伸手,手臂却不自觉的僵硬着垂下,他在怯懦。他哄骗着她给他留下念念,求仁得仁,于是他便只剩下念念。

僵了不知多久。

崔琰深吸一口气,动作轻柔接过念念。

他挥退下人,一点点地抱着那天青色襁褓挪到了窗边榻上。如今国公府一切比着服丧来,自然没有人敢放烟花庆除夕。

整个府中死气沉沉,一片静谧,崔琰便在这死寂之中望向天空。

两年前,他在这张榻上同她看烟火。

她那样柔软的依恋着他,他分明是感受到的,可他做了什么呢?

“年年。”

崔琰唇齿间忽地冒出来这个名字。

云暮跟了他那么久,他竟一次都没问过她生辰,如今想要凭着这些许碎片去怀念她,自己竟还要靠着身契才能知晓。

她是除夕夜出生的。

她的小字叫年年,怪不得她叫随…随云暮。

岁聿云暮,一元复始。

星霜荏苒,居诸不息。

可他给她改名做云蓝。

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断攥紧,于是血迹一点点渗到襁褓,天水碧的锦缎合着血,变成深沉的绛紫,崔琰唯恐惊醒念念,只得将她轻轻放在榻上。

“国公爷,”

松烟神色匆匆拿了明黄手令过来,崔琰将手缩进袖子,打开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,“备好车架行囊,过几日随我去雁州。”

第40章 跟踪

依然是呼啸着的漫天风雪。

徐不疾竟换了身衣服, 墨色兔毛滚边披风随着寒风摇摆,他没有戴帽子,只一根青玉簪束了墨发, 少了些风尘仆仆倒像个富家公子, 正带了个满脸横肉,高大魁梧抱着满怀土仪的汉子在站在门口。

“叶姑娘好, ”

他并不唐突进门, 只在门口退开半步, 朗声笑道, “方才家中理货时发现了些笋干,我同叔父并不会料理,又想起来叶姑娘是南边的,便送来给姑娘尝尝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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