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又在找替身(113)
谢韵捏了捏指尖,又问:“谢无垢,你觉得……他们没有后手吗?”
做得这样决绝,一定是把后手也做尽了。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谢无垢低声道,“走一步看一步罢。若真不行……死也得拉个垫背的。”
谢韵心下一惊,连忙抬头看他。一向似太阳般灿烂的少年咬着牙,脸颊上溅着一捧污血,他的眼眶已不再红了,只是眼中的狠辣决然令人触目惊心。
“我听你的。”谢韵啐出一口,道,“谢无垢,你要知道,你的命比我们都贵重,你要是死了,我们都活不了!”
他一把抓住准备冲上前去与毒蛇交手的谢无垢,道:“别再说那种话,你要是死了,第一个垫背的是我们!小心着点自己的命!”
谢无垢眼看着他代替自己冲了过去,忽然在后边大声问:“小心谢无垢的命,还是小心我自己的命?”
谢韵大骂道:“你个钻牛角尖的,就不能都小心吗!”
“……”谢无垢喃喃着说了什么,但没人听清楚,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听清。
……
群山之外的点将台上,被众人寄予厚望的谢家人,却是一片平静安详。
天色已晚,点将台上点起了神石融的灯,把这一片映得亮如白昼,看台上的修者们都专心致志地感受着山林里的情况,时不时有一两声交谈,但很快归于静谧。
月楼没有特别去在意里头发生的事情,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,想着今日见到的那个少年。
忽然,坐在一旁的雁寻动了。
她伸手招来了一个弟子,低声对那弟子说了句什么,弟子领命而去。
月楼问:“怎么了?”
雁寻换了一个坐姿,好让月楼透过她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场景。
月楼眯眼望去,那是唐家的看台,忽然起来一阵骚乱:“这是?”
雁寻平静地张了张唇,声音压得很低:“动手了。”
月楼眉头一跳。雁寻的消息可比她灵通多了,又或者这事本就有她的手笔,她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?是默许的旁观者,还是推波助澜的幕后推手?
反正无论谁对谁动手,都越不过雁寻到她头上,她大可以放心……
等等。仿佛福至心灵地,月楼忽然想起了那个惊鸿一面的少年。
月楼问:“是他?”
雁寻瞥了她一眼,惊讶于她的开窍:“你晓得?”
月楼猛地一下站起来了。
雁寻反而惊了:“怎么了?你不是……”你不是不在意那孩子吗?
月楼低声喝道:“那不一样!”
怎么不一样?雁寻想问她,可是她一对上月楼的表情,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。
月楼的表情……似哭似笑,是一种狂怒。
她胸腔里的火好像一下子燃起来了,整个人变成破烂的风箱,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灼热的,仿佛被拉回了过去的不堪境地,脸是烫的。
“那不一样!”她压着声音怒喝,“你不记得了,我还记得!”
雁寻也站起来了,她做了个双手往下压的姿势,想稳住月楼:“等等,先别……”
月楼已转身奔向群山之径,她抛下最后一句话,声音像是淬冰含雪:“你不记得了,先生是怎么离开我们的。”
雁寻一怔,如遭雷击。
神是怎么死的?
就是像这样,在党争之中被害死的。
……
谢无垢终于带着其他人到了山顶。
他们几乎被逼到山穷水尽了。六个人中,除了谢无垢之外,都受了不小的伤。
可期望的援军却迟迟不来,不仅如此,谢无垢还察觉到了阴影处潜伏着的,一直没露面的那个人,似乎蠢蠢欲动。
长蛇拔地而起,高高昂着头颅,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。
它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之中的几人,可一路追着他们上了山,又好像突然来了兴致,要作弄一番。
谢无垢虽然没受伤,但也狼狈极了。他脸颊、手臂、手掌和腰上都有重重的擦伤,长剑断了几把,只有最后两柄握在手里,剑锋也满是缺口。
月色下,毒蛇吐着信子,留着腥臭涎水的嘴角居然露出一个拟人似的微笑,看起来狡诈诡异又恐怖。
“谢家到底什么时候到!”一个弟子绝望地问,“再不来……再不来……”再不来,他们都会死在这里!
谢无垢一声不吭,他扔掉了手里的长剑,调动身体里的神力,凝出了一把剑。他想:谢家不会来了。
神石完全没有动静,一定是唐家动了什么手脚。
他将剑尖往下压,在这生与死的交界处,他心里居然是异样的平静。他平静地道:“谢韵,你带他们分三路,往山下走。”
“什么?!”
谢无垢道:“现在就走。晚了,唐家的人动手灭口,就走不了了。”
谢韵怒道:“把我刚刚的话当放屁?!谢无垢!”
谢无垢冷冷道:“你以为我走得了?让你们走是我不想白死!”
谢韵皱着眉,还想反驳什么,谢无垢已经将剑尖一挑。他完全无视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毒蛇,直接飞身冲向了阴影中躲藏的那个人。
谢韵想也不想,握着剑就要同他一起冲出去,忽然身后一阵巨大的拉力,他回头一看,其他几个弟子都看着他。
他们身上的伤比谢韵的伤严重多了。有人断了一臂,有人胸膛豁开巨大的缺口,如果不是神力续命,这样重的伤,只有当场毙命了。可即使有神力续命,几个弟子的神力也总有用完的时候。
谢韵一咬牙,最后看了一眼谢无垢,抓起人群之中伤势最重的那个弟子,喝道:“走!听谢无垢的,兵分三路,能走几个是几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