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又在找替身(134)
月楼很想离开皇宫。但看着黑压压的守兵，最后还是说，算了。
神摸了摸她的脑袋，让她等一下。然后在她的注视下，祂的身影像雾一样散去了，片刻之后，月楼看到城墙下，雾色又凝出了祂的身形。
祂张开双臂，对她做了一个口型。祂说：跳。
跳下来，我接着你。
十来丈的城墙，高得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。青石砖瓦，又冷又硬。
月楼翻过城墙，站住了脚。夜风灌进她的衣衫里，把她的大袖子吹得鼓起来，像一双翅膀，她顺了一把自己乱飞的长发，发髻上华丽沉重的珠翠掉了，从城墙滚了下去，发出清脆的声音，但她已经不在意了。神张开了双臂，站在城墙下，人群里，对她笑。
月楼深吸一口气，也学着祂的样子，张开双臂。在寒风中，她突然不可自抑地大笑起来，即使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，她也不在乎了。她只是纵身一跃，跳了下去。
或许再过三百年，她也忘不了那个时候的感觉。灵魂高高地飘起来，仿佛抛却一切，身体沉重地却往下落，掉进祂温暖的怀抱里。
她像一只鸟掉进了人间，而人群之中，有个温暖的怀抱正等着接住她。
温暖到让她觉得自己这只鸟，就是为了这个怀抱，才降落于人世间的。
作者有话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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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 金阙（六十九） ◇
◎秋霜师姐◎
马车在颠簸中行驶了两刻钟, 道路逐渐平整了下来，眼前的景色变换, 他们已到了西京皇宫。
宫门和城墙依然像月楼记忆中那样高大, 只是已变得破烂不堪，它再也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天堑了，在月楼的眼里，它甚至变得很可笑。
皇宫门口也有守门的御仙台弟子, 依然是封月平前去交涉, 也不知道他与御仙台有什么约定, 总之那些弟子根本看也没看一眼马车, 就直接把他们放进去了。
皇宫内, 有许多建筑都在西京灭国后被焚毁了，远远看去，只剩下几根坏得厉害的石柱子杵在原地，任谁也想不出三百年前它们是怎样富丽堂皇，雕龙画凤的美丽。
玉石板铺成的长街记录了最多的灾难，它们变得坑洼不平，细小缝隙里的血色三百年了也没被雨水冲刷掉。
又过了半刻钟, 马车才到了栖霞殿。
栖霞殿是贵妃的寝殿, 月楼住在栖霞殿的角落，靠近宫墙的一栋冷清的小楼里。小楼没有名字，最早只是栖霞殿的娘娘们用来存放杂物和惩罚宫女的。
后来月楼的娘亲跟了皇帝，也被分在栖霞殿居住。贵妃瞧她们母女不顺眼, 怕她们总在皇帝面前晃悠, 惹了皇帝的眼, 便打发她们住在小楼里。
在月楼的记忆里, 栖霞殿精致美丽, 里头娘娘们盈盈的笑语，在宫道上能传出很远。宫女们捂着嘴笑，恭维贵妃娘娘；从北边供来的长毛猫猛地蹿过人的脚边，引起一阵银铃似的惊呼；人人都笑，人人都闹，这美人温柔乡，似乎永远都不会安歇。
整个栖霞殿，只有她的小楼是冷清的，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不会在这里停留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，就是深夜里，在宫墙外巡逻的守军走动时，身上盔甲相撞的声音。
而现在……
月楼从马车里出来，仰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场景。
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只剩下几根残破的石柱子，再难透过它们看到当年那个人来人往莺歌燕舞的繁华场，反而是她那栋冷清的小楼还屹立在原地，三百年来，竟没有一分一毫的改变。
就像她和她的仇人。三百年来，他们都归尘做土，只有她还站在这里，没有变过。
栖霞殿，现在连个完好无损的正门都没有，反而是她的小楼外，有一扇小小的圆形拱门。那门只最开始只是方便娘娘们从栖霞殿去小楼散心的侧门，因此只是好看，实用性倒没有多少——门很小，只容一个人进出，门栏高，门顶又低，形状是个圆，进出很不方便。
月楼看着那些御仙台的弟子有些狼狈地挽起长袍，低下头，从小门里过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现在，人来人往的地方变成了她的小楼。只是依然安静，没人敢在里头大声说话，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。看来他们对神的敬畏三百年依旧。
三层高的小楼，门前不大的院子里栽着一颗银杏树，银杏树的下面置着一方半人高的大鼎，只有三柱手腕粗的香在里头燃烧着。
月楼皱了皱眉：“这是谁上的香？为什么只有三柱？”
封月平瞥了她一眼。到底是到了她的地盘，他也没说什么，唤了一个路过的弟子，把月楼的问题问了一遍。
那弟子也想了一想，才道：“每天天亮时会有奴仆打扫小楼，应该是那些奴仆上的香吧，我们也不清楚。”
月楼眉头皱得更死，脸上已有了些怒气：“你们就把这样的事情教给奴仆？！我瞧着这半刻钟，已有不下十余人进入小楼，为什么那些人不给神明上香？！没人教过你们规矩？！谁许你们在神明故地放肆！”
那弟子一下被她骂得怔住了，她是御仙台的世家子，自小众星捧月，心高气傲，哪里容得下这不知从那里来的人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好训？弟子当即就要反驳，话还没出口，看着月楼，那话就卡在喉咙里了。
因为月楼的脸色阴沉得让人汗毛倒立。她扫视了一圈小楼里的人，一字一顿地道：“现在，没有给神明上过香的，对神明不敬的……都给我，滚出去！以后不许再踏足小楼一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