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又在找替身(142)

月楼皱了皱眉。明天就是祭典了，诛仙台果然按耐不住，动手了。如果没有封月平的搅局，这个时候她本该跟在诛仙台后头，也好看看他们在做什么。

她回过头一看，靠在门上的封月平早已经逃之夭夭，在地上留下了一串带血的脚印。月楼不由得嗤笑，封月平已死过一次了，还是这样怕死，见她分神，居然选择逃跑而不是偷袭她。

她追着脚印下了楼，却看见小楼门前的拱门旁站满了诛仙台的弟子，秋霜正站在银杏树下，往大鼎里插上三柱香，看起来是刚进门的样子。

“封月平呢？”月楼开门见山地问。

谁知这一问，却是把秋霜吓了一跳。她转过身来，脱口而出：“您怎么把蒙眼的布条摘了？”

月楼指着地上的血脚印，又问了一遍：“封月平呢？”

她倒提着剑的模样让秋霜怔住了，秋霜道：“方才却没见着人……月月，萧山，你们俩去看看。”

两个弟子领命去了，月楼提着剑，就要跟上，秋霜却拦住她，问：“您去哪儿？”

月楼皱眉，有些不耐烦了。但想起方才秋霜上香时虔诚的模样，她耐着性子道：“我要去抓封月平回来。”

秋霜握着她的手臂，力气大得吓人，不远处的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，明暗在她的脸上交错，她们相见以来第一次，秋霜抬起了头，不在装作唯唯诺诺的奴仆模样：“贵人，您不能去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明天就是祭典了，按照西京规矩，礼官应当在神像前祈福一整夜，直到天明。”

月楼要气笑了：“你们倒是很懂‘西京规矩’，但御仙台请来的礼官是封月平，不是我，你知道我是谁吗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秋霜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，“贵人是封月平的皇妹封月，三百年前真正的礼官。而且，不仅我们知道，御仙台也知道。”

月楼眉头一跳：“你什么意思”

秋霜开门见山道：“御仙台没想请神，他们找来封月平，让封月平开启请神的祭典，只是做做样子，他们原本的打算，是造一个神来攥在掌心里，堵住天下人之口。”

“那封月平为什么要带我来？是你们让他带我来的？”

秋霜说：“贵人，我不知道。我们也是在您来的那一天，才知道您才是真正的礼官。”

秋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，对她道：“我只知道，我们的任务，是保证请神祭典的顺利，请回吧，贵人。”

月楼若有所思道：“如果想请神的人不是御仙台……那就是极仙台了。所以你们才要潜入皇宫里，所以你们才要在今晚接手皇宫……钟灼想请神，为什么？他想做什么？他想向神讨一个公道吗？”

秋霜有些惊讶于这个死去多年的公主居然认识钟灼，但她没有节外生枝多问，还是道：“您请回吧。若是找到封月平，我们会把他带回来交给您——反正他也没有用了，您想怎么处置他都行。”

她顿了顿：“但无论如何，我们不会让您离开的，这些天您的虔诚我们都看在眼里，您是真正的信徒，您也是想请神的吧？那就不要让我们为难。”

月楼沉默了下来。

风吹树动，火光映亮了半边天，银杏树叶一片片地往下落，擦过月楼的脸颊。

她散了剑气，回身往小楼里走，到了门前，却忽然抬起头，看了一眼天色。

天边浓烟滚滚，汇聚成厚重的乌云。

明天……大约会下雨了。

83   苍生（十一） ◇

◎知他罪他，其惟春秋◎

大火烧了一整夜, 天将破晓，祭典的时辰到了。

秋霜进门的时候, 月楼正坐在地上, 靠着神像，低着头。她没有睡，但也没有在做祈祷，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 太过入迷以至于都没发现秋霜进来了。

直到秋霜喊了她一声, 她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, 问：“封月平呢？你们抓住他了吗？”

秋霜满怀遗憾, 摇了摇头。

月楼狠狠皱眉, 道：“这么一个大活人，就在皇宫里，你们都找不到？”

秋霜委婉道：“西京皇宫地下有交错复杂的地宫，许多宫殿里也有暗道、密室，我们听说这是西京皇室用于逃生的密道，四通八达，许多通向西京城和西京城外, 出入口很少有人知晓。我们的任务首先是封锁西京皇宫……”

“那我去——”月楼眉头一竖就要站起身, 话说一半，又顿住了，缓缓起身道，“算了……算了。”

秋霜道：“祭祀的时辰到了, 所以我来请您。”

月楼扶着神像站了起来, 她仰起头, 凝视着祂, 石雕的神像历尽三百年的岁月, 却被保存得很好，它的眉目都是清晰的，面庞英俊，垂下眼，悲悯地看着三百年间来了又去的人们。

月楼沉默半晌，忽然道：“你瞧，这座神像，它已矗立在这里三百年了。”

秋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，对上了神像的眼睛。

“你再瞧瞧我，瞧瞧楼下那颗银杏树。三百年了……我们还在这里，只因为我们都是神眷之人，神眷之物，神明的恩赐，多叫人嫉妒……”

月楼俯身，双手在胸前握成拳，低声用西京语说了一句什么，但秋霜没有听懂，紧接着，她忽然转过头去，直直地盯着秋霜，话锋一转，忽然问：“……你恨神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秋霜一下没反应过来。

“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是恨先生的。”月楼道，“有些人恨御仙台，有些人恨神力，有些人恨神，有些人恨世道。但是……但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