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又在找替身(152)

神最初还没发现——为了让龙元早些退兵，他最近往军营去得勤，足足过了三四天都没发现，还是某一天回来得早了些，愕然发现这么多人跟月楼面前晃眼，当场就黑了脸皱了眉，也不知道祂是怎么同那些人说的，反正第二天就没人来了。

所以，听月楼提起秦燕，侍女是惊喜的。这还是月楼第一次表现出对谁感兴趣，立马打蛇随棍上，问月楼要不要去一趟宴会，只要月楼想去，哪怕是绑，也把秦燕绑去宴会上给月楼看一眼。

月楼伸出手，看了看自己的掌心，笑了笑，最后把掌心放在眼前挡住了阳光：“还是不了。”

侍女还想说什么，忽然平地起了风，她不由得闭上了眼，再睁开眼时，只见一阵淡色的雾在躺椅旁边渐渐凝成人形，神坐在躺椅边缘，俯下身，把月楼从躺椅上抱了起来。

侍女知趣的告了罪离开，还没退出几步，忽然听月楼道：“等一下。”

“您还有什么吩咐吗？”

月楼从神的怀里探出一个脑袋，道：“……你去告诉父皇，我听了秦燕小姐的事迹，与她虽素未谋面，却心生向往。若有时间，我也想请秦燕小姐来小楼喝一杯茶。”

“好的。”侍女道，“要为您提前备下茶点吗？”

月楼挥了挥手，没再说什么。

侍女知道她的意思了——她也不是真的想见见秦燕，与秦燕喝杯茶。只不过是把秦燕在所有人面前挂个号，好叫皇帝知道这人是她月楼罩着的，不敢轻易动她。那位唐家的少爷，只怕也得退却了。

神在一旁旁观了她们的对话，始终微笑着一言不发，等到侍女走远了，祂才把月楼揽进怀里，评价道：“很熟练的狐假虎威。”

月楼笑：“那谢谢先生愿意当我的老虎。”——她现在已经喊祂先生了，这也是神要求的，祂说“总叫大人，显得生分了许多”。

“今日练得怎么样了？脚还疼吗？”

神掀开她的裙角，把手搭在她的膝盖上，又一路摩挲到小腿，把神力渗进她的关节和骨头里。

月楼已经很习惯了，神做这一切的时候，她就坐在躺椅上没有动，嘴里应声道：“……练得很好，已经不怎么会痛了……”

“先生，方才许多人跟我说您在城上破敌的英姿呢，可惜没能见着。”

神淡淡嗤笑道：“有什么好看的，你伸出一根指头碾死蚂蚁的时候，会向人炫耀自己的英姿吗？”

祂拍了拍月楼的腿：“行了，比起那个，还是你的身体比较重要，这几天还得多走走路，别偷懒。”

月楼“啪”一声又躺回了躺椅上。

她喃喃道：“等我好了……”

“嗯？”神俯下身问，“等你好了？”

月楼笑起来，伸出手接住了细碎的阳光。

等她好了，就离开西京，去外边走一走，看一看。

因为她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，像春天飞出宫墙的纸鸢。

她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。

88   金阙（七十八） ◇

◎我要请先生喝酒，向先生许愿。◎

夏天很快就来了。银杏树生出了茂密的叶子, 月楼再躺在树下时，已经不用伸手遮挡阳光了。

她还是每天在院子里慢吞吞地散步, 脚和关节已经不会再痛了, 最开始适应新身体的时候，手指是最难操控的，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连握筷子都做不到，但渐渐的, 已经可以做一些绣花之类的细致的活了。

月楼自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, 但神总是在她这样说的时候伸手捞过她, 用手指摩挲过她的手指、脚腕和关节, 然后说：“不够, 还不够。”

“要怎么样才算够？”月楼凝神问，“先生，我想离开西京。您知道的，夏天是最适合的季节了。”秋天太冷，而冬天大雪封路，都不是适合远行的季节。

神道：“多用用你的身体，迟早会习惯的。”

迟早是什么时候？多迟？多早？月楼没问, 她在躺椅上一晃一晃, 对自己说盼了这么多年，也不缺这几天。

比起时间，还是另一件事更重要：“先生去过江南的小镇，看过塞外的孤烟吗？”

神道：“自诞生起, 我就在这里。”

月楼闻言, 笑眯眯翻了个身, 趴在神的膝盖上, 仰头道：“先生, 那您同我一道走吧。”

神拍了拍她的脑袋：“我可走不了。”

月楼笑容微凝：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
“我是西京的神，自诞生起就守护这一片土地。”神轻描淡写地道，“小公主，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……不，在西京还没有诞生的时候，甚至远远在那之前，在你们人类不能理解的旧时光里，我就守在这片土地上了。”

月楼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道：“先生，其实您是守护西京这片土地的神，而不是守护西京人的神，对吧？”

“……你很聪明。”神赞赏道，“你们人类之中，像你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，这很不好，会让你们认不清自己在世间的位置。”

月楼苦笑抗议道：“先生，你又说这种话了……一点也不像‘我们人类’会说的话。”

“好吧好吧……”祂最近在学习怎么让自己像个人类，但总在细枝末节上失败，祂突然俯下身来，摸了摸月楼的脸，“小公主，你是不是西京人呢？”

“我生于西京长于西京，当然是西京人。”

神说：“那我现在不仅是守护西京的神，也是守护‘西京人’的神了。”

月楼一怔，委婉道：“……其实一般也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，先生。这有点……老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