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迟归(19)

宁栖缓缓跪在地上，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。阳光下的身影修长却寂寥。

“我跟宋枳年离婚了，小栖又是一个人了”

宁栖是内敛的性子，从来都不会去诉说苦楚，可他太疼了。

明明都已经要奔三的人了，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般的想要得到父母的安慰。

可他没有父母了。

“我年前已经去接手宁氏了，您放心吧”

说完这些他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，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值得分享。

宁栖就那么跪着，他将带着的酒水洒在一旁然后将自己的一杯一饮而尽。

太阳渐渐西斜，最后只留下了半抹昏黄的色彩。

宁栖起身的时候腿都已经麻木了，他站起来靠着墓碑缓了缓。

墓园渐渐的没什么人了，只有零散的人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开，显得偌大的墓园空荡荡的。

宁栖又去了宋辉的墓前，一样冷冷清清只是不一样的是多了一地的烟头。

他当年到宋家时宋辉就已经走了，所以他没有见过。相片上的男人轮廓与宋枳年如出一辙，只是那双眼睛不同于宋枳年的深邃，更多了丝忧郁。

爱上宋家的男人真是可悲。

墓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新的碑，上面已经放了鲜花跟不少零食，角落里竟然还有游戏cd。

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少年，有些微微自来卷的头发，唇角扬起露出两颗小虎牙，端的是来自青春的活泼与开朗。

是潞安。

六十六层的晏狮大厦，破碎的落地窗，鲜血淋漓的道路。

“小栖你知道嘛我真是羡慕你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真是羡慕你这么多年了只要有你在宋枳年的目光就永远在你身上，可凭什么，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”

“是我，是我潞安！”

“连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一丝一毫都没有怀疑你”

是拉扯，是带有恶意的笑。

“宁栖我真是讨厌你啊，就让我们一起来见证一下你们之间的信任到底有多少吧哈哈哈”

！

“嘭！”

碎裂的玻璃窗，四处激起的碎玻璃碴，已经消失不见的人，以及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眼神。

左手微微颤栗，他的呼吸有些不稳。

潞安说宁栖就是个小偷，偷走了宋枳年与他的竹马之仪，偷走了宋枳年身旁那个唯一的位置。

潞安说这明明应该是他的，他宁栖不该来的。

可从初一一直到大学他们明明那么要好。

潞安也曾躲进宁栖的被窝偷偷讲宋枳年的坏话，也会在考不好被父母骂的时候来找宁栖诉说，也会在最后报志愿的时候来找他询问他的意见。

什么时候变的呢？

他跟宋枳年结婚当天潞安没来，本来说好的伴郎最后一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人，再见时他失魂落魄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没赶上婚礼。

可得不到一个人就要以死相逼另一人吗？

宁栖不知道。

照片上青年笑的那么开朗，一如从前。

所有人都在指着宁栖的鼻子说他推下去了潞安，那段时间他都有些分不清到底真假。

离开墓园的时候宁栖回头看了眼，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里，整个半边天都是橙黄橙黄的，放眼望去寂寥极了。

“嘭！啪啦啪啦”

宁栖抬头，是天边绽放的盛大而夺目的烟花。

一个烟花炸开剩下的便如同点了引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，在广阔的天幕下璀璨而绚烂。

停车场里车辆寥寥，宁栖那辆白色的车旁停靠着另一辆黑色的迈巴赫，旁边站着一个人。

是宋枳年。

他靠在车旁抽着烟，看着宁栖走进后便低头将还有一半的烟掐灭了。

宁栖以为他回英国了，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，看样子应该还是在专门等他，就是不知道等多久了。

“等我吗？”

宁栖走上前看着他，风吹过额头的碎发微微扬起。

宋枳年静静的看着宁栖，他的眸光闪动，双瞳映出的都是那纤瘦而修长的身影。他看着他被吹起的碎发，终是忍下了去伸手抚平的冲动。

“是”

宋枳年186，宁栖却只有179，七厘米的距离十几年了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。

他的嗓音低沉而朦胧，像是斟酌了很久才开了口“以后不用去看他了，那件事跟你无关”

没有明说名字，可宁栖就是知道。

他垂落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，好似寒风吹的太冷，让他整个人都透心凉极了。

宁栖张了张嘴可却什么也说不出，如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口让他如鲠在喉。

明明那时候先离开的是他，晏狮大厦六十六楼的高度死去的不只是潞安，还有从前的宁栖。

第十七章

越来越冷了，风吹过他整个人都在发着抖。眼前模糊一片，宁栖却忽然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，明明曾经那么的熟悉。

大脑混沌一片，耳旁却只有风声在纠缠不休，连呼吸都是凌乱的。

有些手忙脚乱的去开车门，却怎么也握不住把手，好似越急越出错。

“宁栖？！你怎么了？你哪里不舒服！”

有些焦急的话语掺杂着风声在宁栖耳边呼呼作响，他越想听清宋枳年说了什么耳边就越模糊。

这种症状好久没出现了，久到宁栖都要怀疑自己已经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了，可真是讽刺。

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至脖颈，额上莹莹一片。

宋枳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宁栖，与犯病时不一样，整个人都如同一颗枯死的荒木再也抽不出新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