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迟归(84)

宁栖反应有些僵硬，脑海里百转千回“嗯，嗯？是”。

宗申看着他的反应哈哈一笑，走到一旁的橱柜前打开，然后拿出一张照片。

照片里是宋枳年，宁栖，还有宗翎。

“唉，转眼都这么大了，现在我也老喽哈哈”拿着照片指了指，宗申乐呵呵的打趣。

照片中宁栖十岁，白白的嫩嫩的脸蛋，很拘谨的样子，背上还背着宁愿给他买的那个带着奥特曼图案的小书包。中间是宗翎，小小的一只扎着两个双马尾，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正在费力的去拉宁栖的裤腿，却被身旁的宋枳年拉住。宋枳年穿着一条背带裤，看起来酷酷的，拉着宗翎时脸上却是有些嫌弃的样子。

好久了，是好久了。

那是他第一次跟宋枳年一起上学回来，遇见了宋晴与宗申抱着宗翎回来，小小的孩子看到他就要抱，他却放不开，是寄人篱下失去双亲后如同鹌鹑一样的拘谨。

“姑父您还是那么年轻，一点也不老”

记忆里的宗申也是笑呵呵的，胖乎乎的笑起来眼睛眯眯的，永远都是那么乐观。

宗申摇了摇头，有些不赞同“上一辈要是不老，那哪有你们这一辈发展的”“人嘛，总不能一辈子抓着权利不放”

宁栖没回答，只是笑了笑，这样的人其实层出不穷，没有人会在体会过权利的巅峰后去放手，他们舍不得。

离开政府大厅的时候是下午四点，宁栖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，可短短两个小时却让他知道宗申暗示了什么东西在里面。

宋氏退税漏税的信息达到巅峰，一时间各个企业人人自危，都怕被查进去，然后辛辛苦苦攒了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。

这个点没有必要再回公司了，因为市政府这边距离宁氏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，如果堵车四十分钟才能到。

宁栖没让张叔来接他，他自己慢慢悠悠的走着，因为市政府后面有条柳杨湖，排排杨柳相依，依次坐落于河岸边所以才得名为柳杨湖。

湖水清澈见底，靠近岸边的位置有不少柳树落叶漂浮着，很寂寥的感觉。

秋季是硕果累累，是丰收的季节，也是寂寥而萧瑟的季节。

宁栖不是很喜欢。

虽然现在的天已经挺冷了，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在散步，他们有说有笑，看起来很快乐。

多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了呢？

一旁柳树光秃秃的枝条被风吹的拍打着，有些凌乱又这些枯败，却有种不一样凌乱的破损感。

从前他喜欢写生，会出现在亥亚的各个角落，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天台上然后画后院外的那一颗大柳树，弯弯的枝桠美极了。

他的思绪很乱，有的事情不能去深思，可总是会出现在大脑的各个角落，让记忆无处遁形。

走回晨曦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这个季节天黑的比较早，进屋时王妈刚将枸杞乌鸡汤炖上。

“哎呦，少爷今天回来这么早啊”

宁栖点了点头，有些疲乏的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沙发上靠背上，然后自己在沙发上仰着。

“王妈，今晚简单做一点行了，我没什么胃口”

王妈擦了擦桌子，将热好的牛奶端来递给宁栖“好，那我就再清炒一个西兰花跟鸡蛋饼吧”

宁栖打开新闻回放，今早的亥亚新闻再次出现在了荧幕上。

依旧是那个苍老的身影，但是脊背挺拔看不出一丝的佝偻。

后天就是宋楚南八十大寿了，明明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，却在这个时候爆出来了这个消息。

没有了今早看时的急切，此时再看却只有平静。

爷爷，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呢。

晚上八点多，陶子敬给宁栖回了电话，那时候宁栖正在洗澡，放在浴室外的手机响个不停，烦的只好简单冲洗掉泡沫然后去接电话。

陶子敬简单的说了下情况，示意宁栖不要单子，并且说后天的寿宴正常举办没有任何的影响，但是不提其中信息。

宁栖宽慰了几句，并说明了自己跟宗翎明天晚上启程大概第二天一早就到了，陶子敬让他们注意安全，最后问了一下宋楚南的心情跟身体，在陶子敬表达没什么事情后宁栖才挂掉电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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亥亚，宋家

书房里灯火通明，宋楚南坐在木质老板椅上看不出什么表情，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陶子敬打电话。

“好，那陶叔再见”

“再见”

...

“挂了？”有些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
陶子敬站在一旁将手机收起，然后点点头“是，宁少关心您”

宋楚南轻笑一声，右手不断的摩擦着龙头拐杖上的玉石“呵，他倒是有孝心，不是一丘之貉”

陶子斟酌开口“宁少跟他奶奶一样，善良”

宋楚南本来紧闭的眉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弯了弯“是啊，对谁都没有防备之心，傻乎乎的却天真的可爱”

身后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着，像是不知过了多久后宋楚南睁眼，浑浊的模子里却满是疲惫。

“子敬啊，你说都是我养大的孩子，怎么就两个样子呢，一个善良，一个却狼心狗肺”

陶子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，因为他不知道从前所发生的事情，所以无法去判断这些。

“老爷子，明天警察与税务局去公司调查，您需要到场一下”

许久，才听到回应。

“哼，也不知道整垮了宋氏，他宋枳年能受益多少”

起身，实木拐杖敲打在地上，咚咚咚的发出声响，在安静的空间里震耳欲聋又突兀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