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大河什么都没说，只是要这场戏“再来一遍”，从凌宿仙尊冷然问话开始。

“江淮，为何公然违背仙门定下的规矩？”这一次，岳灼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，语调冰冷，就像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。

海望舒饰演的江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，猛然抬头，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
他从来没想过，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师尊，竟然也有不信任他的那天。

剧本上原本写的是凌宿仙尊无动于衷，只是神色冰冷地盯着徒弟的眼睛，直到江淮受不住面对师尊的压力，主动低头认错。

但在镜头下，凌宿仙尊只是冷冷地瞥了徒弟一眼，就把视线转向了别处，似乎不忍心再去看江淮可怜的样子，也仿佛是对他失望透顶，彻底的厌恶。

这一次，尚大河却没有叫停，拍摄继续。

“师……尊？”江淮的声音都颤抖了，可这也是剧本中没有的台词，完全是海望舒的即兴表演。

凌宿仙尊没有看他，隋闻意本想帮着解释，却被江淮一个无声的手指给彻底的制止。

江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苦涩，却带着更多的任命，开口道，“是，弟子知错，请左长老处罚。”

其实这算是答非所问，但凌宿仙尊并没有追究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便由凌宿仙尊亲自教训徒弟。鞭刑二十，以儆效尤。”左长老冷笑一声，说道。

凌宿仙尊闻言便转身面向江淮，江淮自觉地在空地上跪了下来，背对着自己的师尊，身子在轻轻地颤抖。

鞭子从他的袖口甩了出来，本来应该往徒弟的后背上抽过去的，这根特制的道具鞭子看上去分量十足，实际上用尽全力，也不会把人给抽疼了。

可岳灼却迟迟下不去手，即使鞭子已经举了起来，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，就这么举在空中。

“卡！”尚大河第二次叫停。

岳灼瞬间就反应了过来，“对不起，尚导，这条再来一遍。”

台词被抢了，尚大河看上去也没怎么在意，只是说了句“这条重来”，就继续盯着监视器了。

“啪！”

场记打板，摄影机再次开拍。

镜头下的凌宿仙尊，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。

下不去手

一秒。

两秒。

三秒。

鞭子举过头顶，却迟迟没有落下。

海望舒绷得后背都酸了，也没等来“师尊”的下一步动作。

最终还是尚大河忍无可忍，“卡！”

岳灼瞬间就放下了胳膊，一秒都没犹豫地道歉，“对不起尚导，我刚刚走神了。”

尚大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也只是说了句“你调整一下，再来一遍。”

海望舒就趁这个机会赶紧活动一下自己的后背，拳头背在身后轻轻捶了锤。

岳灼则是深吸一口气，看向远方。

过了一小会儿，他就重新将视线转向尚大河，朝着导演点了点头。

“打板！”随着尚导一声令下，再次开拍。

“Action”过后，又是与刚才没什么差别的静止画面。

尚大河忍不住无声地骂了句脏话，随即便是“卡！”

这一次还没等岳灼再编什么借口，尚导直接就冲上前去，一把抢过道具鞭子，狠狠抽在了对方的身上，然后又恶声恶气地开了口。

“你觉得疼吗？啊？！”

“……一点都不疼。”岳灼实话实说。

尚大河把鞭子扔回了他怀里，转身就走。

“再来一遍！”回到监视器附近他才重新开口，一时间也听不出到底是他的语气更恶劣，还是他的情绪更恶劣。

现场鸦雀无声，包括海望舒在内，都听出了他现在脾气应该是十分的不美妙，没有人愿意往枪口上撞。

“Action！”

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开拍了，大家都在祈祷这一次不要再出岔子了，尚导的火山已经在喷发的边缘，就等着哪个倒霉蛋去触霉头。

谁也不想当那个倒霉蛋的，所以都盼着岳影帝别再起什么幺蛾子。

幸好在尚大河的亲身示范之下，让岳灼相信了即使他用尽全力抽下去，也不会给海望舒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，这场戏才算是磕磕绊绊接着拍下去了。

鞭子甩起来有真实的破空声，但打在海望舒的身上，却只有轻微的感觉，就好像指尖轻轻划过后背，还是隔着衣服的那种，痒得他直想笑。

但笑出声是绝对不可以的，所以只能憋住，憋得浑身都在颤，却意外地营造出了更加真实的效果。

也让盯着监视器的尚大河脸色终于好了些。

二十鞭抽完，镜头要给江淮后背一个特写，海望舒已经脱下了原本身上穿的戏服，露出了里面一模一样却后背破碎的衣衫。

化妆师给他的后背画得十分逼真，皮肉翻卷，鞭痕深刻，是那种看上去就会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效果，也让岳灼的瞳孔跟着猛地一缩。

幸好现在摄影机并没有拍到他的表情。

下一个镜头便是凌宿仙尊的特写，仙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，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，“好自为之。”

说完，他便转身扬长而去。

“卡！”

虽然过程十分不顺利，不过最终呈现出的画面效果还是好的，也算是让导演的气顺了些，没有骂骂咧咧地拍接下来的戏份，也让午休的时间没有延后。

中午大家一起吃盒饭，海望舒被岳灼给叫到了身边，他过去以后就发现，同一桌吃饭的不仅有岳灼，而且尚大河跟林洛都在。

今天中午的菜也不是之前的盒饭，而是昨晚海望舒就已经享用过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