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岁(26)
他激动地喊出自己胡编乱造的口号:“年哥出马,一个顶俩!”
整个劝说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,迟岁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,也心服口服。
江肆年总是能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。
亦或者说,是他曾经渴望的模样。
那么自信,那么耀眼,仿佛世界都被踩在脚下。
旷野风止,他是月色下的清醒梦。周遭风起,他独见星空浩渺。
人生来就是无光的,可江肆年却能做折戟沉沙的月亮。
这一切,仅仅是因为他是江肆年。
仅此而已。
chapter 15
江肆年拿着处理好的录像送到了教育部,学校向法院上报了这起事件,希望得到当地警局的重视,同时开除了涉事老师。
老师猥亵女学生不是小事,可能要留案底,也就意味着着他的档案终生都得带着这份黑历史。
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时,迟岁正在打游戏。
与他人不同,迟岁没有太多波澜,仿佛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。
江肆年转瞬想到迟岁和迟意鸣之间那档子烂事:“你有没有想过去告迟意鸣?”
迟岁盯着手机屏幕,目不斜视:“想过,被他发现了,又是一场恶战。”
他有时会考虑,自己和迟意鸣毕竟是父子关系,至于闹得这么僵吗?
可迟意鸣的举动却一次次地打醒了他。
曾经看到别人家和和睦睦的情景,迟岁都会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偷偷羡慕。
虽然近在眼前,却遥不可及。
他一辈子也触碰不到。
孤独是一场美丽的消耗,它没有份量,却总能跨越人海,抵达最初的思念。
可现在,迟岁已经不再羡慕任何人,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常人的冷漠,任雨疏风骤,醉梦寒霜,都无法动摇他。
人总需要些醉意才能足够坦荡,不再踌躇往事。
关于老师猥亵女学生的事件告一段落,迟岁又陷入了江肆年的题海战术中。
对于迟岁那无可救药的成绩,江肆年的学习理念只有一个字:
刷。
没有一套题拯救不了的差生。
如果有,那就两套。
只要刷不死,就往死里刷。
而江肆年的行动也贯彻落实了这个理念,刷得迟岁濒临死亡,课也别听了,反正听了也没用,干脆都用来刷题好了。
望着手中成山的卷子,迟岁思索片刻:“我觉得我需要先听课,刷题以后再说。”
“放心,你听不懂的,听了也是白听。”
“上课不听课是对老师的不尊重。”
说着,背后忽然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:“哟,你还知道尊重老师啊?”
突然出现的老师把迟岁吓得浑身一激灵。这时,江肆年丢给他一本书,迟岁慌不择路地接过,然后竖起课本,试图装作在看书的模样。
“书拿倒了,迟岁同学。”
定眼一看,好像确实倒了。
迟岁连忙把书反了过来。
“先不说你在干什么。”周俐的语气带着些许指责和无奈,“上语文课,你拿数学书是什么意思?”
数学书?
再看右边的江肆年,正低下头捂着嘴偷笑,鼻腔发出的轻笑混杂着后调,让迟岁头皮发麻,耳廓滚烫。
迟岁恍然明白——他被耍了。
数学书是江肆年故意递给他的,好让他被周俐训。
真有你的。
周俐还在耳边念叨,冰冷的嘲讽一层层荡开:“这么喜欢数学,数学老师肯定感动哭了,虽然也没见你考多少分……”
“老师,他上次数学考试有进步。”江肆年良心发现,替他说话。
“可那点进步有什么用呢?该考不上的还是考不上。”
尽管话很刻薄,但这是事实。
在高中不会有人因为一点进步就沾沾自喜。在高考面前,每个人都是平等的,不会因为你基础薄弱而网开一面。
江肆年口出狂言:“下次期末考试,我会辅导他数学及格。”
那把声音凉薄而低沉,冰棱似的声线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,带着慵懒的沙哑,却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此话一出,不光周俐,就连迟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,心跳似漏了一拍,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。
谁给他的勇气?
“不可能的。”迟岁的声音又低又轻,像是说给江肆年听,又像是说给自己。
当然不可能。那样他岂不是就暴露了?
他伪装了两年的倒数第一,难道要就此功亏一篑?
周俐语重心长道:“老师知道你好强,也有那个实力,但不能太急于求成。”
“放心,我自有把握。”江肆年说得头头是道。
周俐逐渐走远,回到了讲台。而迟岁看不下去了,小声问江肆年:
“你有把握?”
“没有啊。”江肆年摊摊手,无辜地眨了眨眼。
“那你刚刚嚣张个屁。还及格,去掉个零差不多。”
“气势上不能输。”
说着,江肆年戴上花了九块九毛九买的耍帅专用马赛克墨镜,昂着头,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。
“……”迟岁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。
他真想把江肆年的墨镜戳碎。
江肆年忽然发出质疑,侧过身想要拿迟岁的作业:“不过做了这么多题,怎么也不见你问我问题?”
废话,因为我都会。
迟岁抬头,两人的目光无意识地对上。
目光交错,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侧脸。空气不断升温,紧贴依偎在身旁,难免频繁燥热。
如此近的距离,江肆年连对方左眼角的一颗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