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岁(30)
江肆年扫了一眼题目,画了个抛物线图像:“设p点坐标为(x,y),则抛物线的准线为y=-2……”
迟岁趴在桌子上,脑袋微微偏向江肆年,听着枯燥的数学。
阳光洒下来,夕阳染红了半边天,透过窗户照在泛黄的草稿纸上,只见纸张的拐角处,被少年写上了年少轻狂。
字体大气洒脱,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气,一撇一捺都掩藏着无限的生机。
迟岁盯着那行字盯得入了迷,想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,身披朝阳,笑面春风,碎银几两便可买断天下轻狂。
江肆年的眼眸倒映了冬日的余晖,照得一袭温暖。
“发什么呆?”江肆年拿手在迟岁眼前挥了挥。
迟岁回过神来:“我在。”
“你可得好好听,换作别人,我都要收钱的。”
“不讲拉倒。”
“开玩笑的开玩笑的,谁让咱是同桌呢?”江肆年信口开河,“同桌就要互相帮助。”
迟岁面无表情:“所以,亲爱的同桌,我可以不写这些题了吗?”
江肆年笑着眯了眯眼:“不行。”
“好,我们的同桌情谊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。”
“……”
江肆年讲完题,迟岁慢慢把步骤誊抄在作业上。
书本静谧,只有“沙沙”的翻书声不停掉入时间的缝隙。
林中树与窗外高高挂起的月亮相呼应,身边的同学都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,喻澄志又在唱那听了无数遍的rap,而李子诺睡得正香,一言不合就和他开吵。
迟岁无奈地看着身边的三人,嘴角难得地上扬。限粒子的一切都好像在提醒他,这些美好的日子都离不开失去的痛苦。
那个凛冽的冬日,风雪落于纸笔,晨曦止于黑暗,耳边响起的是整个青春。
皓月渐渐攀上树梢,几人望着挂在教室前方的时钟,眼睁睁地看着时针缓缓挪向“十”。
他们已经等不及老师宣布下自习,匆匆从座位起身,浑身滚烫的热血难以压制。
——好戏才刚刚开始。
chapter 17
一下自习,四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废弃的教学楼门口。
因年久失修,教学楼破破烂烂的,还处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。
似乎是故意制造氛围,踏入第一个教室时,周围的光线明显暗了下来。
喻澄志故意道:“咳……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栋楼有点阴森?”
迟岁波澜不惊地打开手电筒,照亮了前方的路。
“你们听说过我们学校之前有人跳楼的事吗?”喻澄志说着,抱紧了自己,倒吸一口凉气,“好像就在这栋楼。”
“所以这栋教学楼才废弃了?”这话吸引了江肆年的兴趣。
“不止是这样,当时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,听说是因为情感纠纷想不开,来到天台寻死,结果没救回来。”
“从那以后,有人常常在这栋教学楼听见女生的哭声和瘆人的惨叫声,估计是她冤魂不散留下来的。”
“你当你讲鬼故事呢?”迟岁淡淡抬眸。
喻澄志憋红了脸:“这可是我从八卦前线听到的第一消息!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,但不能质疑我的消息!”
李子诺一脸兴奋,眼里不停地冒星星:“这不就是电影里闹鬼的片段吗?好刺激啊,今晚来得太值了!”
迟岁:“……我很担心你们的精神状态。”
喜欢什么不好,非要喜欢捉鬼。
迟岁和江肆年站在队伍末端,默默地看着前面兴奋得蹦蹦跳跳的两人。
像个三岁的幼儿园小孩。
“走吧。”迟岁拽着江肆年正准备向前,却发现拽不动身后的人。
回头,只见江肆年不知何时蹲下了身,靠着墙,整个人缩成一团,似乎在害怕些什么。
迟岁不禁有些担心:“怎么了?”
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江肆年。
怯懦,自卑,将自己关在一个隐形的牢笼里,终日不见光。
“没事,我有点恐黑。 ”江肆年抬头,缩成一团的身躯瑟瑟发抖。
恐黑症是心理疾病,除非有特殊的经历,否则一般人不会患上。
迟岁转念又想到,江肆年似乎从来不坐电梯,就像是对此有什么执念。
“为什么会恐黑?”迟岁皱眉,“江肆年,你身上到底还发生过什么?”
为什么会患上恐黑症?为什么会对幽闭的空间那么恐惧?
巨大的谜团笼罩着迟岁,压迫得他呼吸苦难。
他无比认真道:“告诉我,江肆年。”
告诉我吧,关于你的一切。
……
初三时,江肆年曾被关在学校的储物室一整夜。
那时,他刚刚与锅盖头因为刘烨转学的事闹掰,心情郁郁寡欢。
学校里关于江肆年的传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,让他背负着“抢朋友对象”的罪名,百口莫辩。
有时觉得语言薄弱,像纸,像风,可它却又有着伤人的力量。
人言可畏,不明真相的人们对他千夫所指,更有甚者在他的桌子上恶意涂写脏话。
“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取代了思考,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什么不再思考。”
人们并不是真的想指责他,只是觉得这样有趣。
江肆年本以为这样就到极限了。
可是不然。
在一个放学后的夜晚,有人找借口让江肆年帮忙拿跳绳,把他骗到学校的储物室,趁其不备锁死了门。
江肆年怎么也不会想到,自己会被曾经深信的同学所欺骗。
他尝试着大声呼救,但为时已晚,学校的人已经走光了,没人能救得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