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岁(6)
随着年龄的增长,迟意鸣逐渐老去,体力越来越不如以前。而迟岁却越来越高,个头甚至超过了迟意鸣。
迟意鸣知道,面前这个任他欺辱的小男生长大了,不会再由着他胡来了。
从那以后,迟意鸣渐渐发现自己管不住他了,于是收敛了许多,不敢再跟他动手,只是时不时骂他两句,迟岁也会还口。
其实迟岁并不是成绩不好,与此相反,他成绩好得不能再好,只是为了气迟意鸣,才把自己弄成这个半死不活的鬼样子。
也是从那时起,迟岁放任自己堕落,用个位数的成绩隐瞒真正的实力,用差生的身份伪装自己,借此与这个世界抗衡。
这是来自他的反抗。
或许这个世界不曾好过,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与之抗衡。
往后的日子里,尽管有暮色升起,却也无法挽回昨日的黎明。
万物都在欣欣向荣,只有他在枯萎。
被忽略的温暖隐匿于纷纷落地的枯叶,每一片都藏着曾经不堪的过往。
无法泯灭的过往终将走向消亡,不过是沦为各色的荒唐罢了。
“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,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。光明和黑暗交织着,厮杀着,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。”
chapter 4
风过原野,秋特有的清冷微凉藏在雨后晨起微微潮湿的空气中,日子渐渐凉下来。
其他人都在长袖外添了件外套,唯独迟岁还穿着单件。
他从小体力旺盛,怕热,动不动就出汗,即使在大冬天也很少用的到羽绒服。
江肆年看不下去,一把脱下外套,搭在了迟岁身上。
他刚打过球,手臂上覆着一层汗,碰到的一瞬间像是融化了冰川漂浮的汪洋。
迟岁正在写字帖,被这个动静打断,抬眸对上江肆年的视线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怕你冻死。”江肆年自我感动了一番。
“我不冷。”迟岁抬手就要拿开外套,却被江肆年制止:“这可是哥的一片心啊。”
“……”
你的心太沉重,我承受不起。
旁边,江肆年还在自我陶醉:“天啊,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同桌?我都要被我自己感动了。”
那你感动去吧。
迟岁在心里吐槽。
看来他的同桌不仅傻逼,还自恋。
摊上这么个“低龄儿”同桌,迟岁默默地叹了口气。
这时,一支粉笔头飞速朝迟岁飞来,多亏他身手敏捷,及时躲开,粉笔头砸到了身后的墙上。
“你们卿卿我我什么呢?这么喜欢对方,就给我站到外面,对视十分钟!”周俐怒斥,“现在就去!”
在周俐的催促下,两人只得一前一后走出教室。
期间,江肆年嫌迟岁走得太慢,从后面推了他一把。被这么一推,迟岁差点撞墙上去。
他没忍住爆粗口:“你他妈推我干什么?”
底下一阵哄笑。
“迟岁,怎么跟同学讲话呢!”周俐气得脑袋冒烟。
在老师眼里,优等生自然不会犯错,要犯错也是被差生带坏。反正无论做什么,都是差生的错。
见两人始终无动于衷,周俐的催促声再次传来:“还愣着干什么?快对视!”
迟岁怔了怔。
他本以为周俐只是说着玩,没想到她真的要他们对视十分钟。
跟一个大男人深情对视十分钟,迟岁宁愿去死。
江肆年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:“同桌,既然老周都这么说了,那就来吧。”
这副“牺牲我成全你”的表情是要闹哪样?
迟岁不情愿地抬头,两人的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。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走廊的光线炽热,迟岁眼底都是簇然升起的火焰。
迟岁不敢相信,在这样一个秋日的午后,自己竟然真的在鬼使神差地和江肆年对视。
这十分钟里,周俐没有上课,而是让大家监督两人。全班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,迟岁背对着众人,感觉背后发烫。
而江肆年却丝毫不慌,也不拘束,就这么大胆地与他对视,三分笑意不达眼底。
这么近的距离,迟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,白净的脖颈上有若隐若现的青筋,有汗水顺着他的侧脸流下来。
灼热的风开始热情而短暂地燃烧,透过江肆年清澈透明的瞳孔,他看见自己倒映其间的身影。
阳光斜上,瓷砖地上,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。
墙上的时钟“滴滴嗒嗒”地响,十分钟很快过去。时间一到,周俐说话算话,让两人进去。
这招果然有效,整整一节课,迟岁都没再看江肆年一眼。
但喻澄志闲不住,一边跟同桌聊天,一边回头勾搭迟岁和江肆年。几人聊得越来越嚣张,几乎无视了讲台上的周俐。
一支粉笔头再次飞来,这次迟岁精准地接住,并且单手捏碎了粉笔头。
周俐更气了:“迟岁,不要勾三搭四的!”
迟岁真佩服周俐的语言表达能力。
亏她还是个语文老师,连用词都不会用。
先不说是喻澄志先找他的,勾三搭四是什么鬼?
语文课的时光在周俐亲切的“问候”中度过,迟岁被训得狗血淋头,而江肆年因成绩好逃过一劫。
下课,江肆年检查迟岁的练字情况。
翻开字帖,一串练笔的狂草映入眼帘,几乎没有一个字在框内,各有各的特色。
江肆年问:“这玩意你写了多久?”
“一个小时。”
“……”
没救了。
江肆年又指向后面空着的几个方格:“后面为什么空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