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岁(79)
长篇大论的文言文令他头疼,却又不得不背。
当天放学,江肆年搬了几个板凳过来,踩在上面,准备作画。
看着神游的同桌,江肆年说:“老迟,搭个手呗?”
“我拒绝。”迟岁冷着张脸。
这种苦差事,谁爱干谁干。
学委劝说:“迟岁,你不能……这样,要有班级荣誉感。”
听您老人家说话真费劲。
“……我去还不行吗?”迟岁举双手投降。
再听下去,他的耳朵就要废了。
迟岁拿着黑板擦,踩着椅子擦拭黑板。
蜘蛛网近在咫尺,迟岁胃里恶心了一阵,闭上眼硬着头皮擦了上去。
成功地报废一条抹布后,迟岁拿起彩色粉笔画画。
他没专门学过画画,但最基本的简笔画还是会的,况且他也不指望自己拿名次。
这时,江肆年拎来一桶油漆。
迟岁问:“你拿油漆干什么?”
“画画啊。”
谁他妈画黑板报用油漆?
迟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:“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?”
说着,他伸手去抢油漆:“把桶放下。”
“不放。”
“放下。”
“不放。”
……
几番抢夺的过程中,油漆桶被甩来甩去,不受控制地倾斜。
“哗——”
抢着抢着,桶忽然没了踪影。
紧接着,迟岁感觉头顶一阵痛,像重物挤压的感觉。
“桶呢?”他面无表情。
“好像……在你头上。”江肆年心虚地戳戳手指,递给他一面镜子,“其实这个发色蛮适合你的,真的。”
镜子中,少年漆黑的头发被染红,未拭的水珠有微微的光泽,就连浓密的睫毛也未能幸免。红色与胭脂色就好似要晕在浮沉的光影里,近过玻璃窗歪歪斜斜就此映出少年的模样。迟岁的侧颜上一层亮色,颜料着他的下滑至脖颈,连喉结都变得湿漉漉。
他神情淡漠,夕阳映在他的脸上,折射出五彩的光芒。一头红发闲现出肆意张扬的意味,令人能想到一片花园里,春风劲吹的野草。
此刻,迟岁只想宰了江肆年。
这还不是最要命的,更要命的是,红色颜料无规则地洒在了黑板上,像花一样晕染开来。
死定了。
迟岁强忍怒火,把桶从头上取下,皮笑肉不笑地问:“你说,现在该怎么办?”
江肆年的求生欲顿时上来了,诚恳地建议道:“要不……你先去洗个头?”
“我洗你妈。”
话还未完,一个桶就飞速朝江肆年脸上飞去。
幸亏他躲闪及时,才没有被砸到。
末了,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前。
太险了。
差点就要与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分离了。
与此同时,周俐来班级查岗,想看看黑板报的进度怎么样了。然而,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差点犯了心脏病——
只见她最得意的尖子生,此刻正和一位不伦不类的红发少年拳脚相待。
桶可怜兮兮地倒在地上,身后是被颜料涂得不成样子的黑板。
简直是灾难现场。
半天,周俐憋出个灵魂发问:“迟岁,你……你染发了?”
我不是,我没有。
气氛一下变得紧张,但迟岁没有供出江肆年,只称是颜料洒了。
周俐感觉这两人脑子多少有点问题:“画黑板报用什么颜料?”
两人沉默了。
“算了算了。”周俐无奈地摆摆手,“我下次来之前,要看到完好的黑板报。”
说完,周俐即刻离开,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。
迟岁回宿舍洗了个澡,留下江肆年在教室苦思冥想。
这种颜料洗不掉,用抹布擦也无济于事,除非用洗发剂等含化学成分的用品才能洗掉。
可总不能把洗发剂涂黑板上吧。
就在他为黑板报发愁之际,迟岁进门,同时手里拎了几桶不同颜色的颜料。
江肆年下意识地躲在桌子后面:“老迟,我不过是不小心把颜料洒在了你身上,你不至于拿这么多桶来祸害我吧?”
“谁管你啊。”迟岁顿了顿,“我这是用来画黑板报的。”
“不是用不到颜料吗?”
“谁说的?闪开。”
江肆年连忙跳开,迟岁则提起桶,往黑板一甩,绿色的颜料顿时覆盖在黑板的左下角,形成树叶的形状。
江肆年没看明白:“同桌,你这是?”
“反正也洗不掉了,不如将计就计,把它全涂上。”
“你好聪明啊!”江肆年一拍手,领悟过来。
迟岁扬扬眉,又泼了桶深蓝色的颜料。
这次泼在黑板的上方,作为天空的颜色。
江肆年:“为什么天空这么黑?”
“因为重头戏还在后面。”迟岁拎起桶,一甩,将黄白色颜料洒在了深蓝色的中间。
黄白色的颜料慢慢往下流,拉成一条直线。
远远望来,仿若黎明破晓,撕裂黑暗将其燃烧成白昼。
在光抵达黎明之前,世界总是混沌黑暗的。
可就算全世界都已经黑暗,也总会有一缕唯一不灭的星光。
chapter 45
来教室之前, 周俐已经做好了被气死的准备。
昨天她将大任托付给江肆年,黑板却被他画成那个样子。
她本来没指望那两个人能画得多好,但也不能太糟糕,不然丢的是班级的脸。
一进教室, 周俐条件反射地望向教室后方, 却在视线聚焦的那一刻, 呆呆地愣在原地。
与昨晚不同的是, 此时的黑板脱胎换骨成了一副油画, 画风大胆且奔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