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弯了?我还没掰呢!(105)
“啊?”郁时南一愣,“你是这种人吗?”
“我也是最近两个月才发现的。”霍周沉思。
“哈哈哈。”郁时南笑出声,“你看你又在吓唬我。”
霍周:“……我长得是会跟你开玩笑的模样?”
“不不不。”郁时南认真地纠正,“我早就发现了,你跟宋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,宋回说话好听,可对我不好,但你除了喜欢凶巴巴地吓唬我,却从来没有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情。”
“谢谢你的好人卡。”霍周恢复那张性冷淡的脸,“我尽量一直做你嘴里的好人,明天就去削发为僧。”
“好。”郁时南嗓音温.软,“在去之前,要不要先跟我去趟医院?”
“发烧而已。”霍周并不在乎,“睡一觉就好了,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医生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郁时南犹豫。
“没有可是。”霍周看他。
“……好吧。”郁时南妥协,“那你快点休息,我就不打扰你了,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,记得盖好被子。”
霍周沉默良久:“如果陈青矾生病,你也会像对我一样对他吗?”
郁时南想了想,摇头。
霍周心情顿时愉悦。
“他不会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。”郁时南说。
“……要是他提出来的话,你就会像对我一样对他?”霍周又问。
郁时南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。
“其实我对你好,是因为你对我很好。”他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,“我又不是笨蛋,怎么可能是个人生病我就去照顾,人与人之间不都是相互的吗?”
“那有人像我一样对你好怎么办?”
“不会的。”郁时南笑,“你不是说过吗,我就算掘地三尺,也不可能再挖出个像你一样对我有耐心的,木乃伊和鬼另说,人的赛道中,你必数首位。”
“……这种话记得倒是挺清楚。”
“因为说得很对啊。”郁时南嘴角挂着浅笑,但目中透露出的温和却带着十足的坚定,“所以你大可以放心,我绝对绝对绝对,不会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。”
霍周终于和平度过易感期。
他好似一个在沙漠中行走数日的徒步者,烈日的灼烧和黄沙的滚烫几乎要把他体内的水分抽干,干渴难耐的濒死之际,细雨涤荡荒漠。
久旱逢甘霖。
浮躁狂暴的情绪得到安抚。
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,霍周后知后觉的被浓重的疲意包裹,可能是退烧药的副作用,可能是郁时南的话令他感到心安。
总之,霍周堆积的负面情感被一点点删减,这让他无比的惬意,仿佛迎着午后慵懒的阳光,晒得人懒洋洋提不起精神。
“我想睡觉。”霍周说。
郁时南自觉起身离开:“我不打扰你。”
“枕头硌人。”霍周看他。
“有吗?”郁时南揉揉松.软的枕头,“那你想睡在哪里?”
霍周指指他裸.露在空气中的双腿。
郁时南疑惑:“我的腿会比枕头软吗?”
霍周一脸“不然呢”的表情看过去:“我才摸过。”
“好吧。”郁时南短暂地思考几秒钟后应允,转而拿过打印出来的题库靠在墙上,轻轻拍拍自己的腿,“我现在要看会书,你不要再闹我了。”
“谁稀罕闹你。”霍周心满意足地躺下。
郁时南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。
郁时南只对他纵容到这种程度。
这让霍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。
霍周确实不喜欢情绪被拿捏的感觉。
这与他一直以来冷静理智的形象不符。
多数时候,他都会站在泳池旁,一脸沉静地望着里面上下浮腾的身影,精准地分析着每位选手的节奏,以人为镜,寻找自己的不足,提高划水时效率。
他已经因为情绪失控受到过惩罚了。
他不能放任自己在同样的事情上再次跌足。
他应该像个AI,像个战术分析师,像根定海神针带领团队走向永恒的胜利。
但霍周不是神。
他有时候也会累。
也会因为发挥失常低落。
也会因为肺炎下赛场咳血痰。
但他身上被寄予的厚望实在是太过沉重。
这令霍周一刻不敢停歇地向前拼命,14000m,17000m,20000m,日益增长的训练量狠狠鞭笞着他的进步。
提速,超越,夺冠。
霍周的胜负欲培养得旺盛且骇人。
好在这一秒。
只有平和的安宁。
霍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。
感受到腿间的呼吸起伏逐渐变得安稳,郁时南这才缓缓将书放到一边,安静地看着霍周的侧脸。
郁时南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霍周。
他们说他十二岁进泳池,十四岁进省队,十六岁进国家队,十七岁参加奥运,出事之前,他被评价为“泳坛天才”,他们说他发挥稳定、心脏强大,说他不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,都有着逆风翻盘的自负。
但郁时南很少看到霍周的这一面。
记忆中比起手捧冠军杯,更多得则是他在泳池埋头训练的场景,淡去的指纹、随处可见的膏药贴、被池水腐蚀后呈现褐色的发丝……
这人总是一副没什么正形的模样,但做事却又十分的稳妥,分明抗拒舆论媒体和粉丝的追捧,却又从容地承受着被外界赋予的高期望。
他嘴毒心软,考虑周全,会安静地沉思,会专注地训练,会随性地调侃,发烧还会像小孩子一样黏人。
既有睥睨天下中的锋芒毕露,又兼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……远比传闻中更鲜活更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