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104)
他体会到了当狐貍时,冬天在野外找到一点发霉干粮的感觉。
庄弗槿觉得他不成体统:“刚才在陆铎辰面前还没吃饱?”
沈怀珵谨慎地说:“饿。”
“那就快点儿吃,一会儿我们要去见叶老。”
沈怀珵快要被饿昏的头脑里亮起了一道光:“叶老师?他知道我是清白的,他能给我作证!”
庄弗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雀跃的他。
太瘦了。
庄弗槿盯着他平坦的腰腹想。
是该多吃一点,不然怎么生得下孩子呢?
庄弗槿约叶翁在一家美术馆见面。
沈怀珵背着书包,边走边看墙壁上悬挂的画。
并不漂亮,也没有独特之处,却能在如此华贵的场馆里进行展览。
他觉得某几幅画的风格有些眼熟,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出自谁手。
叶翁坐在咖啡区等待他们。
还是老样子,穿着中式的长衣长裤,胡须顺畅飘逸。
“叶老师。”沈怀珵看到他,疲惫的眼睛里有了神采。
叶翁和庄弗槿对视一眼。
然后才含笑望着他,说:“我同意当《狐仙》的导演了。”
沈怀珵对电影的事并不是很关心,他装作开心的样子:“太好了,但是叶老师,汪狄说我抄袭的事……”
“电影下周就要开机。”庄弗槿出声打断他。
叶翁自然地和庄弗槿聊了下去:“时间还好,大概赶到秋天能够杀青。”
“班底请的都是十几年前您用惯那套,不用磨合太久。”
“弗槿有心了。”叶翁喝了口咖啡,“《旧塔》成绩太好,大家都很期待你的下一步,没想到你会选择我这个老朽合作。”
沈怀珵听他们说着互相恭维的漂亮话。
再一点一点敲定《狐仙》的细节。
一番已经确定是沈怀珵。
“你愿意自降身段做小沈的二番?”
叶翁惊讶地说。
“这没什么,他确实配做绝对主角。”
庄弗槿说这话时,手心在沈怀珵的脊背上抚弄。
沈怀珵如坐针毡。
但他的修养不允许他打断其余二位的谈话。
“小沈什么时候能进组?”
沈怀珵还没反应过来,庄弗槿就替他回答:“下周二,周一我需要带他去趟医院。”
叶翁聪明地不深究,又说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的话。
沈怀珵觉得叶老师有些变了,对方走出了那间破旧巷子里的老宅,浑身沾染了一些世俗的精明气。
谈吐举止,完全是一个商业片导演。
不知熬了多久,当沈怀珵的脊梁都已坐痛时,叶翁终于和他搭话。
“小沈,你看这个馆子里的画,怎么样?”
沈怀珵如实道:“很平庸。”
“但它们能在京城最好的场馆展出。”
沈怀珵不解其意,这和画的水平有什么关系呢?
败絮其中罢了。
“这些是汪狄的画。”叶翁笑着说。
“……”
“他不仅是吴校长的外甥,他的父亲还是这家美术馆的拥有人。”
“所以呢?”
叶翁捋了捋胡子:“所以有的时候,人要认命。”
外面打了一声春雷,刚刚还艳阳四射的天,此时已阴沉晦暗。
墨黑的云彩被风裹挟着,疾风也吹动树枝哗啦啦地响。
沈怀珵激动地站了起来:“我没有做过,为什么要认!”
他的眼神颤抖,像第一次看清叶翁一样。
咖啡厅里的店员震惊地看着他们,叶翁招招手,让他又上了一杯新咖啡。
“你知道我十几年前为什么退出影坛吗?”
叶翁往杯里放了一块糖,自顾自地说下去,“因为有人说我的美术风格抄袭汪狄的父亲。”
沈怀珵退了半步,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。
庄弗槿扶稳他的肩膀,又被他推开。
“同样的手段……”沈怀珵喃喃。
叶翁:“同样的手段,对我有用,对你也有用。”
“我当时就是没认输,才被他们搞的十几年无戏可拍。”
“不一样的,只要您帮我作证……”
“我不会帮。”
咖啡的苦味冲到沈怀珵鼻腔里。
外面的雨已经落下了,击打在玻璃上,锵然有声。
天旋地转,暴雨倾盆。
沈怀珵蓦然转头,望向庄弗槿。
他又被一个巨大的阴谋裹挟了,他眼中呼啸而过的哀恸,比暴风中的春芽更无助。
庄弗槿的嘴角紧紧绷着,没有表态。
叶翁还愿意同他多说几句:“我早看出来绘画界是一滩污水,你何必主动走入泥潭?你在演戏上有天分,背后也有了大树,不如就此转行。”
沈怀珵愤愤地掂起书包,背到背后:“你要我像你一样审时度势。”
“难道人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转弯的吗?你怕汪家,你厌倦了画画,可我不是你……我是一定要争我的清白的。”
沈怀珵转身走了,穿过这个寂静无人的,不在营业时间的美术馆。
刚出大门,雨丝就打在他的身上脸上。
春天的寒意扑面而来。
沈怀珵像没有知觉一样,进入雨幕里,走向学校的方向。
叶翁还在咖啡杯里不疾不徐地搅动勺子,话语里带了些嘲讽:“年轻真好。”
庄弗槿看向玻璃窗外,沈怀珵正在过马路,瘦而直的身影像雨中孤鸟。
风暴随时都会折断他的羽毛。
他总是要从庄弗槿准备的笼子里飞出去。
庄弗槿的唇挑出僵硬的弧度:“无知者无畏,他太天真了。”
笼罩一座城市的骤雨之下,沈怀珵孤零零的选择显得那样无关紧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