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106)
大雨会让时间变得缓慢,让人很容易陷入一种情绪里,无法抽身。
回忆搅动了庄弗槿的脑海。
他想到一个夜里,他把沈怀珵按在床上,沈怀城哭着说“我最爱你,只要我还活着我最爱你”。
还没过完一个春天,誓言就失效了吗?
沈怀珵快要晕厥过去,他几乎躺在身后的大理石栏杆上,背部悬空,而下面滚滚流淌着因暴雨而涨潮的江水。
有一瞬间,他自暴自弃地想,掉下去就好了,被水埋住身子,就可以从这段畸形的关系中解脱。
可庄弗槿没让他死。
把他从栏杆上拖下来,手一松,他跌倒在地。
沈怀珵的手指扣在水泥地面上,蜷缩着身子干呕,像要把胃都吐出来。
“我明明什么都顺从你了,可你的欲望根本没有底线……咳……”
男人退后几步靠在车门上,冷笑:“你现在像是顺从我的样子吗?”
黑色的云完全笼罩了天际,偶尔有几群鸟从江心飞过,发出凄厉的鸣叫。
环境压抑如世界末日。
“我总以为教会你了,把你教聪明了,但其实你还是那么笨,和我见你第一面时一个样子,没有一点长进。”
沈怀珵喘匀了气,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,眼睛黑白分明:“你要把我教成一个物件,难道在你身边就不能做一个活人吗?在我痛苦难受的时候,就要被压抑地没有喘息之地吗?”
“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。”
“可我是一个人!”沈怀珵手攥成拳,重重砸着地面。
他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脾气,从前面对庄弗槿时,都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。
“我都甘愿做替身了,可你把我最后一点东西也剥夺了,画画是我的半条命……”
“你配不上,你想拿到全国绘画大赛的奖冠军杯?”庄弗槿讥讽的话语,一字一句如同钢针扎向他,“那是沈眠的梦想,不是你能沾染的。”
没错,庄弗槿一开始就知道汪狄的筹划。
他顺水推舟,甚至带沈怀珵去见叶翁,就是为了让汪狄在诬陷时找到凭据。
他对沈怀珵说沈眠的梦想是参加绘画大赛拿到第一名,他让沈怀珵跃跃欲试,想要帮沈眠圆满。
登高跌重,大梦一场空的滋味,庄弗槿让沈怀珵饱尝了。
男人做这么多,都是为了打磨去沈怀珵的心气。
就算沈怀珵此刻在雨中对他歇斯底里,庄弗槿也并不着急。
半路收来的宠物,总是要训导他对主人的礼仪的。
更何况这只不听话的、满是野性的狐貍。
他总是手里紧握着一根线,无论对方处于何时何地,都要被这根线收紧喉咙。
暴雨像永远不会停下,沈怀珵攀着栏杆一点点站起来,男人伸手想扶一下他,被他甩开。
可还没往前走几步,沈怀珵感觉两眼发花,脚如同踩在云里。
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。
滚烫的。
原来是发烧了吗?
这是他晕厥前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句话。
103“庄弗槿坏……”
无论天气如何恶劣,庄弗槿新家的庭院里永远一派平和。
雨帘自动展开,如一道穹顶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湖里的锦鲤悠游来去,飘散的尾巴像盛开的花瓣。
别墅二楼,窗帘紧闭着,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拉开。
沈怀珵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。
他浑身烫得像块烙铁,呼吸又重又急促。
他的脑袋深深埋入被子里,即使庄弗槿把他捞出来,靠在枕头上,他也不一会儿就挣扎着身子,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回床褥。
私人医生来了一趟又一趟,最后一次来时拿停诊器诊断了半晌,满头大汗地对庄弗槿说:“我觉得庄夫人需要去心理科看一下,他似乎有极大的心病。”
庄弗槿摔了东西,骂他庸医,把他扫地出门了。
男人就静静坐在沈怀珵的床边,盯着他从棉被里露出来的零丁支离的手腕。
被高温折磨后,手腕上的皮肉浮现出深粉色,里面的青色血管倒不是那么明显了。
庄弗槿又帮床上的人量了一次体温。
四十一度。
再这样烧下去人都要傻了。
庄弗槿拨通陆铎辰的电话,让他拿些特效药来。
陆铎辰提着药箱来的时候,已经是傍晚。
卧室里,庄弗槿用水在给病人擦胳膊。
陆铎辰眼睛里露出了些许讶异,随后说:“现在体温多少了?”
“三十九。”庄弗槿答。
“会烧坏脑子的,”陆铎辰从箱子里拿药,“声带也可能被损坏。”
庄弗槿皱起了眉头。
真是朵难养的花,他看着床上病病歪歪的人,想着。
陆铎辰带来的药见效很快。
几支药液从血管注射下去,沈怀珵的体温肉眼可见地降下来。
只是药里带了些镇定的成分,他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醒来。
沈怀珵在梦中呓语,身体扭动着,手指紧紧扣着床单:“庄理……”
庄弗槿不悦地对陆铎辰开口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沈怀珵又说:“别丢下我一个。”
气氛尴尬。
因为谁都听得出来,沈怀珵喊的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。
陆铎辰站起身,最后看了一眼他这位好友的夫人,拍拍庄弗槿的肩膀,走了。
偌大的别墅里,只剩下庄附近一位清醒的人。
时间刚过晚上八点,他去楼下的书房坐了一会儿,面对满桌子的文件,统统看不进去。
洗过澡,又去了沈怀珵的房间。
对方的屋子里总是有股木槿花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