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132)
一般来说剧组的风格都由导演决定。导演刚直不阿说一不二,底下人的心思就不会太多。偏偏叶翁心眼小,想法多。而且他算半路出家,当导演的能力存疑。
所以组里的人难免浮躁,全靠庄弗槿在这里撑着,大家看到庄影帝,就对电影未来有了无限信心。
毕竟《旧塔》的成功案例珠玉在前。
张影萝的风波像一页一掀而过的书,每个人都没提起她的蒸发。
沈怀珵站在摄像机前面时,会产生做梦般轻飘飘的感觉,身前人一张张大同小异的脸,叶翁喊下“开始”,然后一切如机器般运转。
像切割机破开骨肉。
沈怀珵被当做假人摆布,他只需要戴上一个虚伪的面具,当一段戏结束,就会有许多人夸他演得完美,天生是这块材料。
沈怀珵沉默地走到一边休息。
他想起刘先洛曾说过的话,“能演出来的都是假的。”
确实,他抬头看樱花树冠,纷纷花瓣飘在他脸颊,自言自语道:“曾经您夸我情真,可现在在圈子里浸染久了,那种纯粹的喜欢我再也表达不出来了。”
无力,坠落。
像和枝头永别的花瓣。
或许从和庄弗槿见面的第一天起,沈怀珵就在坠落。掉入名利场的黑暗面,掉入男人的手掌心。
编剧拿着笔和纸找过来,站在他的椅子旁边,说:“沈老师,我和其他几位跟组编剧商量了好几天了,才敢跟您说,您有几段戏需要改一改。”
比沈怀珵还大一轮的年纪,给后辈说话却还要恭恭敬敬,厚镜片之下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,显得提心吊胆,把握不大。
沈怀珵站起身来,接过改动后的本子。
沉心看了几分钟,才领悟编剧吞吞吐吐的原因。
他们改戏大刀阔斧,竟是把结局也改了,转为悲剧。
“叶导同意吗?”
“同意,”编剧不断地看他脸色,说,“叶导最用心了,带着编剧组的熬了好几个通宵,一点一点磨出来的。”
沈怀珵把剧本放在小桌上:“谁的主意?”
“……资方。”
哦,庄弗槿。
沈怀珵垂了垂头,戏服葳蕤盛大,肩上的落花顺着布料滑下去,美得晃人眼睛。
又有一种哀伤在里面。来到嘉陵镇后,沈怀珵的眼睛里总有一道斩不断的忧愁。
“我愿意照改后的拍。”
沈怀珵腰间的铃铛碰出几声脆响,他薄如弓弦的身影也显得落寞。
编剧舒了一口气,神仙打架,凡人遭殃,还好沈怀珵同意了,不然还要继续让自己受折磨。
庄弗槿的意思谁能违拗。
他的意见是剧组的天。
因此即使沈怀珵刚刚不答应,别的人也会想法设法求他或逼他让步。
“新的剧情线也有很多亮点的,”编剧又自我邀功,展开他皱巴巴的手稿,“悲剧更能引起观众共鸣,比如书生死的这段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沈怀珵听到“死”字的瞬间闭了闭眼,转回身去,“我要接着拍戏了。”
为什么又安排书生死掉?
让他连演戏都不能和庄理得到圆满。
庄弗槿,他真的是一个再狠心不过的人了。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但庄弗槿剥夺了沈怀珵做美梦的权利。
一天的戏结束时将近傍晚,沈怀珵又叫了司机田阳,让他单独送自己到镇医院一趟。
开车途中,中年男人总是频频透过后视镜看他,欲言又止。
到了院门口,沈怀珵下车时,终于听到对方问:“你身上有不舒服吗?”
沈怀珵在随身带的书包里摸药方,把迭好的一张纸捏在掌心,回头道:“肚子有点痛,去开点稳胎的药。”
语气那样寻常,像说要去菜市场买菜一样。
田阳的手按到了喇叭,长长的一声响,四周的路人都看向这辆商务车。
田阳却一直盯着沈怀珵走远背影,心想:
“忍了一天才去医院吗?为何这么能隐忍。 ”
122绑架
沈怀珵从早上被庄弗槿推到在冷墙上起就开始感到胎动不适。
但他没敢泄露出分毫痛苦的样子。
能讲给谁听呢?庄弗槿会嘲讽他矫情,其余人会视它为怪物。
沈怀珵便被套上了一层名为孤独的厚重枷锁,事实上,从他走入这座山中小镇,他就走入了一场暴风雪里。
这里没有人与他说话,没有他的知心人。沈怀珵全部的朋友都被隔绝在大山之外。
戴着口罩,独自在产科挂号的时候,沈怀珵心想:难道孤独是追寻爱情的必经之路吗?
无辜的天真气正逐渐从他身上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哀伤脆弱的气质。
如退潮后礁石裸露的滩涂,美得神秘又孤寂。
镇上的医院条件很一般,病房满了,走廊里也摆了一排床位,沈怀珵跟在一列穿着平常的黑白灰色衣服的男人背后,慢慢排着队,靠近了挂号窗口。
“证件。”
沈怀珵把东西递过去。
在这里,很少人在意他明星的身份。
人们自顾自地活着,维持着恒定稳固的生活轨迹。偶尔视线扫过沈怀珵时,会因为他过于白皙的皮肤而多停顿几秒,风吹日晒的本地人,肤色都接近于铜棕。
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前一亮:“新婚吧,这么年轻就带着妻子来医院。”
“不是的,是给我自己挂号。”
沈怀珵说话的声音不大,轻轻柔柔的语调,离得近的有几位男人狐疑地盯着他看。
产科里出双入对的夫妻最多,也有老老少少的大家庭共同在期盼新生儿,这儿的甜蜜比苦涩更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