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157)
说罢,男人倾身出了车厢,寒风掀动他墨色大衣的一角,从背后看,他宽而平的肩背挺得笔直。
拦路的车群,突然一齐熄灭了远光灯。
从最前面的一辆车上,缓步迈下一位高个男子,他举着一把伞看不清面容,但沈怀珵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像被一只手攥住了脖子,沈怀珵开始痛苦地喘息。
右手隐隐发疼,在衣袖里不住颤抖。原来他一直没忘,即使刻意忽略,逃避,不去回想那人的一丝一毫,但瞥见雪地里走来的一道孤影,他能立刻确认——
那是庄弗槿。
浓重的迷雾里,沈怀珵像只找不到方向的折翼之鸟。
庄弗槿不疾不徐地撑着伞,皮鞋在新雪上留下一串脚印。他脸上没有一丝病色,反而双眸明亮,盯着陆铎辰车里,仿佛真能透过漆黑的车窗,看到内部的全部情形。
本该在手术台上垂死的庄弗槿对陆铎辰抬了抬下巴,倨傲地笑出一点白牙,说:“把人交出来。”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庄弗槿做得一手好局,竞不惜代价,把自己的性命都当成一道骗人的幌子。
只有他濒死,才能引诱出地下蠢蠢欲动的势力,他才会知道陈雾的欺骗,伪善。
庄弗槿不恨陈雾打他财产的主意,只对他隐瞒了沈怀珵的行踪而感到咬牙切齿。
他控制了陈雾,立刻派人去白城寻找沈怀珵,没想到被陆铎辰捷足先登一步,抢先将人带回京城。
不过不急,庄弗槿的左手上仍然带着那枚婚戒,他是沈怀珵的丈夫,他必须把沈怀珵带走。
陆铎辰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,抱着胳膊,笑得有点邪气,道:“凭什么把人交给你?”
“我的妻子。”
说出这句话时,庄弗槿的声音竟有些颤抖。
过往千般回忆化作一道凌空抽来的鞭子,将他的心打得皮开肉绽。
陆铎辰:“他可不愿意跟你走,让开,这是陆家的地盘。”
距离陆宅仅剩一条街的距离,庄弗槿还敢这样挑衅。
眨眼间,在陆铎辰的身后出现许多黑衣打手,两拨人寸步不让,大有搏命的趋势。
车门再次打开,随着司机一声慌张的:“别出去。”沈怀珵再一次踩在了京城的土地上。
干冷漫过脚踝,沈怀珵抬眼看着剑拔弩张的局势,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穿过,向前。
他白衣翩然,眉间笼罩一股幽远的寒意,浅淡的瞳仁里没有映出任何人的影子,对着庄弗槿说:“别纠缠了,既然你没死,那我们领证离婚。”
庄弗槿沉溺爱慕的表情顷刻间被打碎,沈怀珵从没这样冷淡地对过他。
“我不离。”他几乎要把伞柄捏碎,满腔愤懑之时,又看到陆铎辰凑近沈怀珵,揽住他嫩柳一样的腰肢。
“孩子没有了,庄弗槿,我对你来说,再没有被利用的价值。”
137离婚,民政局见
快一年时间不见,庄弗槿贪婪的用视线描摹沈怀珵的样子。
花瓣一样的嘴唇里竟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。
沈怀珵的冷意和斑斓的霓虹光线格格不入,他长眉淡扫,声如冰雪:“明天下午,带证件去民政局,我们离婚。”
岁月将他雕琢得愈发倾国倾城,眉间散不去的哀伤愁态引人怜惜。
庄弗槿心脏狂跳,唇舌不合时宜地干燥起来,想把人按在怀里亲吻。
可短短几步距离,像到不了的天堑。
美人如花隔云端。
庄弗槿能够选择用强,但他不想让沈怀珵又变成惊弓之鸟。他们都还活着,时日还长,他有一万种更好的办法让沈怀珵回来他身边。
胸口心思翻涌,但对上沈怀珵心灰意冷的目光时,里头哀切的绝望让庄弗槿的自信瞬间垮塌,他鼓起的那点勇气也如纸糊的一般,被夜风片片撕扯碎裂。
踟躇和不知所措,两种情绪罕见地接管了庄弗槿的身体。
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,也有求而不得的卑微时刻。
沈怀珵转身欲走,白衣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弧线,庄弗槿追出去几步,急急说:“我会去的……只要能再见到你。”
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,不知道拿不爱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办。
可沈怀珵没有回头。随着他再次坐上陆家的车,陆铎辰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的得意。
庄弗槿今晚携雷霆之势而来,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把酝酿了一年的怒火轻轻放下。
沈怀珵把他的胸膛扎出了个洞,酸涩的风直直吹入心脏,把庄弗槿撞得支离破碎。他强撑着度过了没有沈怀珵的日子,孤独的日日夜夜,每分每秒都艰难到不忍回首。
一个人在工作室熬夜剪片子,对着屏幕上沈怀珵的脸痴痴发呆的时候。彻夜不眠,把衣柜里妻子的旧衣物都拿出来放在床上的时候,心都不如现在这般疼。
怎么重逢了,他却更加痛苦挣扎,他不知道要拿沈怀珵怎么办才好。
妻子说要和他离婚……
可望不可及,原来就是这种滋味。
庄弗槿带来的车让出一条通道,他冷眼看着陆家的车从自己身边驶过。
庄弗槿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眼睁睁目睹重要的人离开,却无能为力。
昔日挚友与他分道扬镳。
被伤透心的妻子提出离婚。
跟了他十几年的经纪人谋夺他的财产。
这些事情挤在一个夜晚同时发生。庄弗槿几乎忘却,他正度过三十岁的生日。
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
都是他该得的,逃不脱。
庄弗槿仰面凝视空中的落雪,雪花挂在他的眼睫,融化后像点点泪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