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178)
烟蒂被投入杯中,沈怀珵呵出最后一口白烟。红唇微翘,道:“我今天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,挺特别的。”
两人短暂的离席并没有惊动江彦,因为晚宴的来客很多,江彦总能很轻易地成为人群地交际中心。他在异国交到了不少朋友。
有人趁沈怀珵离开的间隙对江彦说:“你要准备求婚吗?我帮你布置。”
江彦摇头。
另一个男生直白地起哄:“守着个宝贝还不着急,你再不出手我就要追他了。”
类似的话江彦听过许多次,毕竟沈怀珵拥有罕见的漂亮。西方人偏爱他沉静神秘的面孔。
当然好友说出的只是玩笑话,沈怀珵回来后,桌上的话题立刻切换,美术系的同学问他:“一个私人藏家一直找你,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,说让你随意开价,只要把画给他。”
沈怀珵:“我画不了。”
“不是钱的问题,那是?”
有人插嘴:“他痴迷电影,大概想请你画某位影星吧。”
“嗯。”沈怀珵伸出胳膊越过江彦取酒,被对方压住手腕。
离得过近,江彦眼睛半阖,轮廓细长,逼视他,说:“不让我沾烟,你怎么偷偷抽了?”
“你沾染的那些气味不好闻。”
他们不过私语片刻,别人话题一转,聊到了一个被拉入两人禁区里的人。
“大卫最喜欢庄弗槿。”
“沈橙真的和庄弗槿从前的搭档长得很像,甚至名字也相似。”
“搭档”两个字用得保守了。更准确些应该是妻子、前任和孩子的母亲——最后一个身份至今未得到证实。
江彦的脸僵下去:“别乱开玩笑。”
趁着江彦分心,沈怀珵左手灵活地取走了酒瓶,他连呼吸都不乱一丝,仿佛听了一段讨论猪肉价格的闲话。
深红色酒液倒入杯里,沈怀珵似乎打定主意今晚要尽兴。
“别在意,”他对江彦说,“那个大卫是个混蛋,喜欢庄弗槿的人品味能好到哪里去。再说,我很少画人像。”
临近十二点,江彦送别了众多客人。
从大门口回来时,他看到方翳在廊下等他,笑得有些狡猾。
“姥爷,您不是两个小时前就去休息了吗?我们太闹,吵醒您了?”
方翳怎么睡得着,他和沈怀珵聊天,得知对方要送给自己外孙的礼物是……
一阵烟火声在天际炸响。
方翳大声对江彦道:“臭小子,你要交好运了。”
盛大的烟花在江彦头顶绽放,他下意识要和一个人分享,却意识到沈怀珵在刚才送客时就消失了。
灯火葳蕤,纽约市中心从来都是不夜城。
牡丹花蕊般丝丝绽开的烟火却比万千人造光束更加夺目。
沈怀珵站在天台上,把最后几只烟花桶点燃。繁复到极致的光线晃得他头晕目眩,一闭上眼睛,黑暗里充斥着缭乱的视觉后像。
他走到天台边缘,上半身倾斜,往下看,长发翩飞,被他用手从身前拢到后背。
江彦虔诚地仰头望他,像信徒凝视一尊神佛。
身后仍然传来火药爆裂的声响,江彦向他缓缓张开双臂,在这么一瞬间,沈怀珵有要从楼顶一跃而下的冲动。
心底某片熄灭已久的灰烬在抵死挣扎,沈怀珵晃神,火……庄弗槿害江彦时也燃起过连片的大火,照亮了半片天空。
他怔忪不已,不知道江彦何时登上了天台,手指穿过他铺展在肩头的发丝,把他横抱起来。
沈怀珵面朝天空,焰火毫无阻隔地炸开在他的瞳孔。
他看纸醉金迷的大都市,江彦看他。
“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?”
“不算。”
沈怀珵的手攀上男人的后背,隔着衣服他明明摸不到皮肉上的疤痕,却煞有介事地时上时下轻轻抚弄。隔着经年的时光,安慰曾经困于火场的江彦。
“我忘记了,你也许讨厌火。”
江彦挺直了身体,把全身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沈怀珵掌心下的一层皮肤。他的肌肉虬结起来,早已痊愈的烫伤又开始作祟,无端痛痒。
不,那里没有不适,是他的神经过于紧张。
“不……不讨厌。”
沈怀珵的嘴唇像朵湿红的毒花瓣,江彦清楚,它下次再张合时,就会吐出毒液,取下自己的性命。
但他不阻拦,任凭沈怀珵躺在怀里,青丝万千,舌尖一卷,说:“刚才不算礼物,我要送你的是……”
沈怀珵抬起手臂,一段红绳从他右手腕上垂下,两枚圆圈相撞,如鸣佩环。
一对戒指,像蝎子的尾刺,也像开刃的刀剑,直直劈进江彦眼底。
天旋地转,无可回避。
他在最后一颗烟花炸开的同时侧过脸去,透支完了后半辈子全部的克制,掐着沈怀珵的腰,把人放回了地上。
“别说。”江彦伸手轻轻捂住沈怀珵的嘴巴。
红绳还松松吊在沈怀珵半残的手腕上,他皮肤极白,骨骼突出,红绳系在那地方像根血线。
那样不容忽视的招摇的邀请。
江彦再向前一步就能摘下这片月亮,不用整日整日痴望水中月色的倒影。
但就是有些人,毕生所求都是庄生晓梦。
江彦的眼眶残留着酒水激发出来的迷蒙,声音却清醒,重复了一遍:“别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。”
海中月,镜底花。
沈怀珵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盲目的勇气,被冷水一泼,如败军之将般缩回自己的身体里。
江彦的手心也从沈怀珵的唇前撤退。
两人是同样的溃败。
沈怀珵坐在一块石板上,墨发近乎垂地。唇上血色褪尽,恍惚有种女鬼般的凄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