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214)
报应不爽,他应得的。
两个小时的电影即将收尾,彭霜打了胜仗,抵御住了北方边境异族的攻击。
战争很惨烈,壮士军前半死生,彭霜用了异常严苛的军法和战术,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惨胜后班师回朝。沿路郡县十室九空,彼黍离离。
没有想象之中,众人夹道欢迎得胜将军归来的景象。
彭霜因此陷入迷茫,加冠那岁,被锦衣卫追杀到山崖的那场烟雨笼罩心头。
那时的薄刃在雨丝里闪烁出寒芒,他知晓杀人的目的:杀了面前的人群,就没人会阻拦他把圣旨内容公之于众,让天下人清楚皇帝的冷心冷清,刻薄寡恩。
曾经百姓称他为“侠”。
此刻偶尔遇到路边的老弱,在背后小声议论他“杀人魔”,“走狗”,“血债缠身”……
彭霜不能视物,他的心便在一道道骂声中被千刀万剐。
手指抚摸上佩剑,那把绝世的兵刃曾几何时已经拒绝和他心灵相通,不会在被主人触碰时发出细微的震动。
彭霜仰头,想再次淋一场二十岁时的雨。
镜头的最后一帧定格在他茫然的黑眸里,心魔难解,业债压身,不复少年纯粹。
《烟雨客》不是迎合市场的商业影片,他晦涩,压抑,用两个小时讲述雨声粘腻、初心破损的故事。
电影前半段色调朦胧清新,如置身江南,后半段色彩铺排了大量的红与黄,激烈的大俗大雅,夺人眼球。
充斥着刘先洛一贯的审美。
而庄弗槿贡献了极高水准的表演。
沈怀珵承认庄弗槿有无法让人忽略的魅力,一在画面中出现便是毫无争议的视觉中心。
直至片尾曲播放结束,两人沉在昏暗里默默无声,庄弗槿把没点的烟丢进烟灰缸,烟卷发出一点细微的动静,沈怀珵紧接着开口:“开下灯。”
“嗯?”庄弗槿喉结滚动。
室内的光线恰恰足够两人看清彼此。庄弗槿意味不明的目光逼得对方垂下眼睫。
沈怀珵说:“看不清,我要画海报的五官了。”
他不想多说,氛围在银幕熄灭后变得有点奇怪,他记得开关所在的位置,站起身,朝门口走。
未来得及碰到按钮,就被从身后传来的力道一拉,沈怀珵猝不及防撞进男人的怀里。
空调出风口正对头顶,沈怀珵不知因为冷还是惊吓,眼睛倏得瞪大:“现在在谈工作。”
他曾经做过几部外国电影的海报绘制,觉得会议室很庄重,也高效,他只需要为甲方提供一张预览图,从没有被如此纠缠过。
庄弗槿抓起沈怀珵的手腕,往上探。
沈怀珵感受到那掌心很热,要把他皮肉都融化一样。
“喂……”
沈怀珵还想制止,指腹上穿来的蝴蝶振翅的感觉,让他一惊,噤住声。
“画家不需要摸一摸模特吗?因为你要画我的五官。”
他被庄弗槿拉着去触碰对方的眼睛。
那样脆弱又私密的地方,只有一层薄薄的眼皮做遮挡。
沈怀珵不敢太挣扎,怕划伤男人的眼球。
他的右手上几乎没有茧子,因而摸得很确切,眉骨下深邃的凹陷,锋利的眼头,还有扇形的、宽阔的眼尾。
庄弗槿的双瞳像猛兽,他在轻柔地触碰猛兽的命门。
“装作眼瞎其实有很多好处,”庄弗槿说,“能获得爷爷的懊悔,陆驳苍的轻视,能让追求我的男男女女都望而却步……”
他胳膊在沈怀珵的后腰处重重一揽,沈怀珵被迫踮起脚尖贴近他,又听他说,“看不清的时候其余感官更敏感,我从前闭着眼睛,靠听你的声音思念你……听着你疏解……”
男人咬字的声音越来越沉,沈怀珵听得出最后几个字不正经的意味。
愤懑地转过脸去。
庄弗槿抬手按开了室内灯。
沈怀珵脸上绯红一片,推开他,走到桌旁拿起画笔,黑色的签字笔笔尖落在少年侠客空白的脸上。
庄弗槿抱着双臂倚在门口,心想,没人能够见过沈怀珵低头画画的样子后还不爱上他。
蝉鸣声没有正午那般聒噪,西斜的日光顺着窗帘缝隙透进来橙红色的几缕。
沈怀珵把一道落在纸上的长发挂回耳后,直起身时一缕斜阳揉在他的颈窝。
对庄弗槿展开那张画纸,说:“预览图暂时是这样。你有修改意见……”
“我同意。”庄弗槿爽快极了,作为甲方的矜贵被他抛去九霄云外。
“什么时候给我你的初稿?”
沈怀珵盖上笔帽,整理了一下刚被弄皱的衣服,脸上挂上礼貌又疏远的微笑,像曾经应对甲方那般:“按照惯例,一周后。”
“太久了。”庄弗槿摇头。那他岂不是要有七天的时间看不到沈怀珵?
他清了清嗓子,要求道:“明天。”
沈怀珵被这位无理的甲方气到发笑的程度:“庄先生,我是人不是机器。你如果追求快速,不如直接拿照片做海报好了。”
“那你明天开始,来公司楼里作画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因为在追求你。
庄弗槿心猛得跳了一下,这样想着。
他在游轮上说的并不是冲动的玩笑话。
只是按眼下的情形来看,沈怀珵对他多加防备,觉得他的每一步逼近都是不怀好意。
追求,似乎一段健康关系里才会用到的字眼。
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谈一段正常的恋爱呢?像世间无数对普通人,定时地上下班,偶尔有空闲共同买菜做饭,晚上回到家静静地陪伴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