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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219)

作者: 琉璃雨 阅读记录

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,从两个角度理解了一个仅用文字勾勒出来的纸片人。

庄弗槿盯着彭霜温润低垂的眉眼,心中侥幸地想着:你用慈心宽宥彭霜,也能宽宥我吗?

他把追逐沈怀珵的道路,当做飞虫趋光趋热的天性,信徒朝圣以求消除业债的苦途。

眼看沈怀珵要跟刑振走,庄弗槿舌根发麻,竟搜刮不出一句挽留的话。

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。不同于以往面对情敌的任意一种情形。

得知江彦真正的意中人是冷库中的冻尸之后,庄弗槿再也没有把江彦纳入要提防的范围。

陆铎辰被拿捏在自己手中,更不足为惧。

相比之下,刑振像桩异数,初出茅庐时就敢用报警的手段跟自己叫板的穷小子……

他一无所有时便贪恋沈怀珵,而沈怀珵偏偏更容易对年下心软。

庄弗槿翘了一个重要会议,飞奔来见了朝思暮想的人,却只能眼睁睁看他跟一个年下男去约会。

这个刑振……比想象中要麻烦呢……

庄弗槿的瞳仁在阳光下缩小,落花逐水,他独立河畔,如冥顽的石头。

刑振接触过陆驳苍的案件,那么不可避免地会感受到幕后庄氏的手在推动陆家的垮台,刑振知道多少?庄弗槿第无数次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。

可对刑振下手,沈怀珵不会答应。

沈怀珵的回国像给庄弗槿嗜血到麻痹的心拴上了一道链子。庄弗槿顾忌了他的心情,有一念之仁,可对方未必投桃报李,也给庄弗槿留出生路。

沈雪时指着两人的背影,问:“爸爸,我们不追上去吗?”

庄弗槿轻轻牵过他的手:“小时见过放风筝吗?绳子不能一直抓紧,偶尔松手,它被风一抬,反而又在你的手里绷紧了。”

“可妈妈说不要我……他也从不回答会不会和你复婚的事。”

“妈妈的抗拒都是暂时的。”

风筝拉扯着线,不断挣扎着往上飞。沈怀珵正处于扶摇而上的阶段,庄弗槿并不急着收线。

可命运弄人在,没有人能把握住放松和收紧间的限度。

一念之差,从手缝里挤出来的送给沈怀珵的自由,竟然有些失控的下场。

还是宿舍四人聚餐过的大学城烧烤店。

刑振要了一打啤酒,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。一水着装随性的大学生里,刑振一丝不茍的西装三件套明显与众不同。

沈怀珵用种揶揄的眼光看他,刑振也自嘲:“他们见我这样,心中会骂我是装腔作势的大人。”

他“嘭”的拉开一罐啤酒放在沈怀珵面前,继续道,“因为我从前,也觉得西装不离身的人人模狗样。”

“长大本来就是个无趣的过程,”刑振的手肘撑在桌面上,以一种自下而上的视角看沈怀珵,问,“从前的我更好,不是吗?”

沈怀珵不免想起几年前,烟熏火燎的烧烤店内,看自己不顺眼,和自己拼酒的刑振。

那个锋芒毕露的小子,像一把没收进鞘的刀。

“你没变化。”沈怀珵一气喝进去大半罐酒,说,“你和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不一样,永远有自己的特点,和穿什么衣服没关系。”

精英律师的身份无非给一把宝刀套上了一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。削铁如泥的刃从没变过。

“面目模糊也没什么不好,”刑振的下巴缓缓落在自己掌心,像某种不设防的归巢的幼鸟,“其他两位室友的动向你也许不知道,班长胡仑和另一个学金融的,你还记得吗?”

真的是好久了……

沈怀珵转动酒罐,慢慢地想起来那两位:“他们怎么样了?”

刑振:“胡班长结婚了,春天的时候请我去了孩子的百日宴。金融系的,他继续深造,和女友一起出国了。”

很多人,他们在沈怀珵生命里扮演的角色太模糊了。

匆匆来匆匆走,浮光掠影都算不上,因为自始至终没有做过发光体。

原本刑振也会是众多过客中的一位。

“我也不是什么念旧的人,我还关注着两个舍友的动向,是为了留存一些你曾经出现在我周围的证据。”刑振说,“我废了很大的力气,才让你记住我,没和你擦肩错过……”

“你那么耀眼,我连挤占入你的生命,做故纸堆里最不起眼的一处注脚,也费了极大的力气。”

“庸人的爱,大抵是这个样子的。”

刑振又捏扁了一罐空啤酒瓶。

他的手掌很大,藜麦色,握起东西来赏心悦目。

不时有周围用餐的人看向刑振,贪慕于他的好颜色。

而沈怀珵的五官隐藏在深深的帽檐下,眼睛被一副平光镜遮着,乍看之下平平无奇。

可英俊到罕见的年轻男人竟是姿态低到尘埃里,把自己形容为“庸人”,和可有可无的多余注脚。

刑振仰望沈怀珵,一如十八岁时的暗恋者仰望月亮。

沈怀珵非常柔和地听他讲完大段的痴话。

嘈杂的环境里烟气缭绕,沈怀珵的身后是一堵白墙,他的身型轮廓都因为柔润的气场变得模糊,像雨天起雾的玻璃,冰凉凉的水汽引诱刑振用手去触摸,在玻璃上留下自己的指痕。

“谢谢你让我知道他们都在幸福。”沈怀珵的眼睛弯了弯,“我很羡慕……”

羡慕庸人的爱,组成一个小家,然后用数万个日夜经营爱情和亲情。

沈怀珵肩上带着久经风雨的疲惫,很迷人,像被雨水打湿之后迷途的鸟。

他浑然不知自己年上的、神秘又复杂的气质让刑振相比于几年前更加着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