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(226)
“你见过它?”
庄理迈近几步,浑身渐渐散发出玉髓光芒,他果然还是半仙之体,在地府里被重重鬼气一逼,开始显露出菁纯的灵力。
“阎王的吩咐,要我给小狐貍演一出戏。是一出障眼法,我告诉它你已经魂归天地,再没有转世了,它看起来……极其伤心的样子……”
“这也是对狐貍的惩罚,它偷得不属于自己的仙命,就要受百年痛失所爱,永世煎熬之苦。”
庄理有满腹的话要问,白狐没有被平安送回京中友人家吗?它怎么跑出来的?
一个生灵如何成为他的天劫?难道让他杀生证道?
痛失所爱?何为爱?
无常一挥手,袖中刮起的一阵飓风把庄理卷到桥上,他没有选择是否喝孟婆汤的机会,就被阎王在转生石上增添几笔,忘掉了所有前尘,投生去了。
转生石光芒一闪,那成年男子的魂魄便不见了,人间又多了一位襁褓婴儿。
奈何桥上的老妪走到无常面前,问:“怎么有空在这里发愣?人间还有很多魂要收罢。”
“阎王命我多留心刚才那位。”
老妪:“我瞧他情窍未开,迷蒙不已。”
“他本体是一块天山上的石髓。不懂人间凡情。”
“那天道的试炼便是要他过了情关?”
无常浅浅一笑:“天意难测,我看并不容易,他这人,看似慈悲,体恤百姓,矜悯狐妖,于情爱上依旧是顽石一块,一窍不通。”
老妪:“几个时辰前,那狐貍也过桥了,没喝我的碗中汤。”
两位鬼差对视一眼,各自摇了头,忙碌自己的差事去了。
天上人间,缘分何止千万缕,但庸人碌碌一生,罕有寻到一世挚爱的机会。
也许驳杂的红线都落到了譬如这一仙一妖头上,生生世世纠缠,缘分不灭。
庄弗槿在病床上流着冷汗,脑中神经像被搅碎重组过一遍般,颠倒刺痛,只不断浮现出庄理死后的这段经历,影片一样重复播放。
他捂着头又问一遍:“沈怀珵呢?”
仓彬只得如实相告:“您昏迷的时间太久了,夫人半月前的飞机,早已走了。”
话音才落,便听“咚”的一声,庄弗槿掀开被子要下床,却跪倒在了地板上。
“少爷,您先养病吧。”仓彬连忙去馋,庄弗槿重伤之后消瘦不少,他一位老者扛起他半边身子竟也不觉吃力,劝道,“无论如何以身体为重,内脏受损,不能动的。”
庄弗槿的大脑处理不了仓彬这些无关痛痒的话。他闭上眼睛被重新扶着靠在床头,脑中全是无常的话:“顽石一块,一窍不通。”
天道命他历的是情劫?
庄弗槿在生死一线时梦见地府中的经历,终于把属于庄理的记忆全部拼凑齐全。
这个时机……
他隐隐觉得不是巧合,而是天道的一次恩赏。
当他愿意竭尽全力地救下沈怀珵,一命抵一命时,是否已经不算冥顽不灵?而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牵念呢?
医生匆匆赶来,许多穿着白衣的人把庄弗槿团团围在其中,阵仗颇大。
主治医生示意护士去准备多个体检,要重新对庄弗槿进行全身的检查。
病床上的人始终安静,低垂着眉目,头上缠着的绷带有些散了,垂下一缕在鬓边,显得人很脆弱。
可这位浑身多处关节挫伤,脾脏破损的伤员却拒绝在体检单上签字,说:“把庄冶鹤叫来。”
医生们面面相觑。
谁都知道庄家老爷子姓甚名谁,但谁又敢直呼其名呢?
仓彬:“老爷最近寸步不离地陪着你,今天才回老宅休息。”
“他答应来,我再去做检查。”
庄弗槿的强势刻在骨头里,病歪歪的,也像一头还会咬人的狮子,叫人不敢忤逆。
庄冶鹤黄昏时分慢悠悠地踱进病房。
室外暴雨休止,半坠的日光又露出一线,躲在高楼后头,晕染出一点虚弱的金黄。
庄冶鹤一手提着饭盒,另一只手打开了墙上的灯,灯光亮起的瞬间,窗外的残阳显得更加暗淡。
室内连片的白色,白床褥,白色的病号服,和庄弗槿头上重新缠好的绷带。
养伤中的人都会虚弱些,可庄弗槿手指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,眉目深戾,像一头久等的、蛰伏着的猛兽,与背景的白格格不入。
庄冶鹤便也不再说一些关心的话,坐下来,饭盒一放,道:“想和我谈谈?”
庄弗槿瞧他半月不见,仿佛老了好几岁。
银白的头发贴在褶皱无数的额头上,毕竟已年过八十,生命里的变数更加凶狠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。
“爷爷,您有没有想过我死了,以后怎么办?”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”庄冶鹤一抬头,露出两只古井样的眼睛,“总会挑到别的继承人,你以为你死了,我会伤心欲绝,无所适从?”
“我怎么敢小瞧您,从您安排人要撞死沈怀珵开始,哪里考虑过我的死活?自然心里也有谋划,要挑谁补上我的空缺。”
庄冶鹤愈发不想把从家里带来的饭取出来,饭菜的味道不属于剑拔弩张的爷孙俩。
多久了?他们不能好好沟通,一见面不是仇人就是陌生人。
“从沈怀珵被陆驳苍带到海上下落不明开始,你就对我有芥蒂。你干净利落地处置了陆驳苍,也疏远我……”
“小珵上次遇险不算你本意,也不算你主使。但这次……你真的要置他于死地!”
庄冶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发起颤来:“怎么?你要和我算账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