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(148)+番外
“我可是抛下莎车围城之急,大老远一刻不停来救人,不为我的王妃,难道为谁?”
洛襄敛了敛被雨气浸湿的袖口,淡淡道:
“她为你游说乌兹王发兵相援,莎车之围不日便解。你投桃报李,本是理所应当。”
“她为何这般好心为莎车,最后所谓何谋何事,佛子比我清楚。”戾英挑了挑眉,漫不经心地转动茶盏,又道:
“她所为,如此凶险,佛子此刻进不去乌兹王宫,可是担心她的安危?”
立在檐下的男人负背的手握紧,却始终不发一言。
戾英慢条斯理饮一口茶,抬了抬眼,不由挑眉一笑道:
“我将婚书呈上,洛须靡迫于我一众使臣压力,已同意放她出宫。只不过她母亲仍要留她一叙,母女情深,估摸叙叙旧,半晌就该出城了。”
他走上前,与洛襄并肩而立,顺着他的目光遥望雨幕下氤氲的宫城。
“我这一路上看到佛子多处布兵,真是叹为观止。从前只知佛门兵力雄厚,西域诸国莫敢不从。今日亲眼,才知百闻不如一见……”
戾英故意顿了顿,唇角微翘,道:
“不是我信口胡说,她曾经可是恶名昭著的乌兹王女。佛子苦心诸她夺回王位,怎知她会爱民如子,胜任一国之主的位置?”
洛襄半身浸在绵绵密密的落雨中,周身恍若被山水墨色所燃尽,工笔勾勒出山岳一般不可撼动的身姿。
他醇厚清越的声音被雨声盖过,很轻,却坚若磐石:
“我相信她。”
从前,把她困在身边,想要保护她。后来,想要她能够自保,并且给她尊重和自我选择命运的权利。
这是他以身定下的赌局。他赌,她能成为一名贤明的乌兹王。
雾雨潇潇中,戾英忽又笑了一声,声音更低,道:
“我倒是好奇,佛门早已立下不涉政的戒律,佛子如此助她,不知又是以何为代价?”
洛襄没有回答,只沉默地望着窗外密集的雨帘,一颗一颗捻着垂在虎口上的佛珠。
不知多少遍循环往复,冰凉的琉璃已染上指间的灼热。
风中摇曳的灯火映在他面上,明明灭灭,疾风骤雨鼓入他宽阔的袖袍,一刻不息。
一炷香后,待洛襄思定,步入雨中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踏雨而来:
“报!禀告佛子、王子,王宫忽然大门紧闭,无人得以进出。”
洛襄倏然抬眸,脚步立住。
她没有按照原本计划在兵变前出宫。
她知道全盘计划,不会在此时无缘无故留在宫中。
雨声喧嚣,水雾中的天地江山变得模糊不清。
洛襄眉头锁紧,轻声道:
“不对。”
戾英跟上他,追问道:
“如何不对?你可是担心宫变有失?”
戾英见他面色凝重,心中亦生了隐忧,当下也顾不得伪装,一一分析道:
“同盟已成,乌兹王已调了一支王军前往莎车,王庭因此失了几乎一半兵力,守卫空虚。我出宫之时,发觉宫中禁军与来时不一样,调配已变,说明邹云正在逐步控制禁军,换成你们的人。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,看起来似乎很顺利。”
洛襄摇摇头:
“洛须靡色厉内荏,即位后不思强兵,军权散落。宫变结果,毫无悬念。”
“那你还担心什么?”戾英更是不解,扫一圈严阵以待的军队,惊道,“难道,你打算强攻?”
洛襄没有应声。
他隐隐觉察,此事并非表面如此简单,说不出的怪异。眼前看似没有一丝破绽的结冰水面,下面藏着他暂时看不透的暗涌。
他稍一思索,面色渐渐变得凝重:
“是梁人。”
洛须靡上位后,乌兹朝政实则为梁人所把握。他漏算了大梁这一方势力,着至关重要的一环。
“那更无甚可忧心的了。”戾英笑着摆摆手,道,“那乌兹王庭的大梁公主可是她的生母。梁人不是有句话,说虎毒不食子啊。没准,她母亲乐得让她继位呢?”
洛襄皱眉不语。
大梁公主虽是她的生母,可不知为何,他心下总有隐隐不安之感。
他手臂垂落,唤来亲卫,令道:
“全军备战待命,我欲亲自入宫。”
此为下下之策,若非迫不得已,他本不愿出兵。
他一旦露面,介入乌兹政事,便是违背戒律。
戾英虽一叶障目,不见泰山,只看到万无一失的表面,但他确实说对了一件事。
凡有所求,皆附代价。
洛襄抬手,任由纷乱的雨珠落在他的掌心,被他的灼热化作一道道水流,难以尽数握于手中。
自从见了那名想要还俗的比丘之后,他的心中,时而一片空茫,时而如烈火烹油一般煎熬。
他想要当面向她求证一件事。
相识以来,她就像是雨后水面的倒影,不见全貌,只得一个暗沉的轮廓。
面对她,他始终太过被动。他素来不喜这种被动的感觉。他自小惯于掌握,却一回回与她失之交臂。
即便代价甚大,他深觉,若此时再不出手,此生或许再难与她相见。
***
王宫内。
雷声大作,骤雨如注。
绵延的水汽自半开的雕窗缝隙之间慢慢涌入,沾湿了窗前一袭迤逦在地的雪色袍衫。
洛朝露往内收了收湿透了大半的裙裾。
她被关在自己原本的寝宫中已有一个时辰,时不时望着紧闭的殿门,心中惴惴不安。
按照原本的计划,她应该一借到兵便随着莎车使臣即刻出宫,却被母亲的近侍留在宫中。众目睽睽,远嫁的女儿没有理由拒绝日日思念的母亲的接见。她怕被人看出破绽,便顺从了指令,等在此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