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(160)+番外
洛襄望着她专注的样子,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。他忍不住撩起她垂落的发丝,缓缓拢至她耳后,露出少女皎如明月的面靥。
雪腮在烛火下透着薄红,一抹浅浅的绯色如同雪化云开后的桃花。
“慢慢来。我等你的答案。”他静静地望着她许久,唇角不由勾起,柔声道,“我此次带来的金身佛像,你可以全部熔了拿去赈济灾民。”
朝露抬眸,不解道:
“这样不好吧,那可是佛陀的造像,佛门子弟看到了不会有非议吗?”
“神佛本该救苦救难。”洛襄淡淡道,“况且,近年西域战乱,生民流离,造那么多佛像,并无甚用处。”
见她露出诧异的神色,他又补充道:
“这些金银玉器,本不全然属于佛门,是我的信徒专门供奉于我一人的。”
朝露点了点头,暗自腹诽,他为何分得这般清楚,佛门的不就是佛子的吗?
月影西斜,近乎浑圆的玉轮被雕窗搅碎,落在朦胧的帐前。夜已深了,连寒蛩鸣声都渐悄。
自朝露回宫称王,多日来神思紧绷,今夜在洛襄身边,觉得身心安定无比,难得松弛下来,困意便涌了上来。
可她舍不得离开,好不容易见到日思夜想的人,若非怕他误会,只想爬上榻去赖在他身旁不肯走。
她心知夜已深,洛襄一向持戒甚严,如此并不十分妥帖。于是心思便想着,只要她还在说话,他必不会赶她走。
朝露一手伏在榻沿,一手托腮,从莎车到乌兹的见闻,像是有说不完的话。洛襄跟了她一路,她所说的,他亦有经历,还是默默地听着,唇角时不时一勾。
她絮絮叨叨地说起:
“路上有一回下大雨,我的军帐漏雨了,只能搬去邹云帐中睡……”
洛襄眉头轻皱,随口接道:
“商队不是连夜给你送来了帐子么?”
她眼皮在打架,忽然抬头,睁了睁迷蒙的眼,疑惑地问道:
“咦,你怎么知道商队半夜送帐子来了?”
见他别过头不语,她伸出臂子,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口。
洛襄咳了咳,见糊弄不过去,轻声道:
“战乱频发,我不放心,后来派了手下保护你们。”
他隐瞒了他一直跟着她的事实,生怕她看出他不堪的心思。
洛襄握紧了衾被下的手,面上波澜不惊地道:
“你不该瞒着我,独自涉险。”
“商队果然是你的人。”朝露想起那支商队一路以来的相助,面露惭色,低头玩着手指,道,“我其实在莎车就打定主意了,一直瞒着你,是因为怕你会阻止我。”
她抬起脸,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,认真地问道:
“佛子不是不应涉政事吗?我记得,从前在乌兹王庭,我求你帮忙为父兄报仇。你断然拒绝,说血腥政变,哪怕是为正义,与你所持之念也是背道而驰。所以我以为,你不会帮我的。”
她隐约记得,佛门戒律森严,如此擅自动兵会有很重的惩罚。
见洛襄始终没有回答,她仰着脸,问道:
“为什么要冒险助我做乌兹王?
洛襄垂下眸子,想起跟着她一路出了莎车,才看到西域民生如此凋敝,不仅战乱不断,路有饿殍,可他却高坐神坛,其力甚微,无法救下每个人。
“佛法无边,今时今日却救不了众生。只有靠强大的人力,才能改变如此腐朽不堪的世道。洛须靡不配为王,使得民不聊生,你取而代之,方是救民之道。此为其一。”
他知道身为佛子,受佛门和信众供养一世,此语可谓是大逆不道。可是,他径直在她面前说了出口。
没有缘由地,他知道,她会懂他。
“佛门有慈悲无量的菩萨,亦有杀伐护法的金刚。只要最终求得渡世之法,无论是慈悲还是杀伐,都不过是手段而已。”
听他说起杀伐护法的金刚,朝露莫名想起了前世那名国师。他虽着玉白袈裟,却以杀伐渡世。
洛襄顿了顿,又轻声道:
“其二,我答应了你三哥,要照顾你一生一世。你做了乌兹的王,变得足够强大,待我终有一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……”
他想起他接下来要面对的考验,目色深沉,在心底微微叹息。
他听完了她的心事,却不知该如何与她诉说,他的心事。
铺在他前面的路,艰险且崎岖,他本是独身上路,却因一人生了贪念。
洛襄偏过头,却见困倦的少女已阖上了双眼,支着下巴的手一松,眼见额头掉下去,要磕到榻沿了。
他很快抬手,掌着她的后脑,将困得睡过去的她揽过来,扶在榻上。
月光透过纱帐,少女侧卧的剪影,身段丰盈又纤约。满头长发披散下来,衬得娇俏的面容恬静而柔美。
分明与梦里极尽妩媚,在他身上肆意动情的样子毫无相似。
眸光轻轻一扫,看到初雪般白腻的颈子,一路向下,重峦叠嶂,雪满群山。真实地和梦里别无二致,每一寸的起伏他都熟悉万分,如同烙刻在心头。
他微微一怔,很快收回目光,听到她绵长的呼吸,知道她已睡得很熟。
因为洛枭亲手将她托付了他,她对他是满心的信任和依赖,从不戒备。
可他对她的念头,不止于此。
少女黛眉连娟,浓密眼睫上还凝着晶莹的泪点,随着呼吸微微颤动。
烛火燃尽,灭作一缕青烟。黑暗中,洛襄凝视许久,终是俯下身去,薄唇微启,吻去了那一滴只属于他的露珠。
清甜甘冽,蚀骨销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