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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(184)+番外

作者: 余何适 阅读记录

她闭着眼意识模糊,手上的力道不轻。他没有挣脱,只得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俯下身,坐在榻沿。

好似知道他暂时不会走了,她湿润的脸颊贴了上来,埋在他的颈窝,小声地哭了一会儿,啜泣道:

“我按照和他的约定,好好治理乌兹,让灾民吃饱了饭……我尽力了。”

“我偷偷跑来高昌是我不对。可我到了高昌,也没去看那座金身佛像……因为,我想和他一起看。”

空劫静静听着,没有作声,也没有推开她。他难得听到她的心里话,便纵容自己这一刻。

他将她伏在肩头,从袖中取出一块锦帕来,为她一点一点拭去泪水。

散落的青丝被泪水黏在鬓边,被他一一拂去,露出一张哭得煞白的小脸。

心口像是淬了火的坚铁,被她的泪一滴一滴熔化,凹陷成一道一道幽深的坑洞来。

他喉结微微滚动,嗓音低哑,轻声道:

“别哭了。他都知道,你做得都很好。”

她闭着眼,浓睫颤动,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掉落下来,融进了他颈侧的体肤,滚烫如炙。

“可他不想再见我了。”

他被这一句刺痛了,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攥紧许久,此刻松了开来,双臂搂住她的肩,将酒后柔软无力的她拥入怀中。

他本可以解释,她此刻大醉也不会真的听进去,可他最后只是低声道了一句:

“是他不好。”

“不是的……”她哽咽一声,伏在他胸膛里的身子颤抖不止,道,“是我对不起他。”

夜风徐来,拂动雪白的帐布,青白的月色照出一双重合的身影,交颈相拥,宛若一人。

空劫默然良久,才问了出口:

“你如何对不起他?”

她垂头低泣了片刻,樱口吐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气,大醉后的言语断断续续,支离破碎:

“前世我骗了他,害他为我破了戒,让他做不成佛子。我对他,亏欠太多……”

万籁阒静,蛩鸣不响,连夜风都忘了吹拂。

空劫抱着她的双手缓缓垂了下去,在袖下握成了拳。

他分明滴酒未沾,却感到脑中有一阵微微的眩晕。

今生记事以来无数个梦境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打在他身上,他浸没在前尘之中,全身都湿透了。

他和她的前世逐渐拼凑成清晰的画面。

彻夜的交缠,沉沦的欲海,决然的分别。逐出佛门的五十刑杖,杖杖在身,肝肠寸断。

最后看着她另嫁他人,黯然离去,直到后面的记忆逐渐模糊不清……

潮水退尽,尘埃落定。困扰他半生的梦境终于有了解答,他有了一分释怀,可心中仍是酸涩不已。

帐内一盏灯烛未燃。黑暗中,空劫凝望着她湿漉漉的眼,始终沉默着。

其实,即便她从未承认,可他早就知道了。她不愿说,他不会强迫她。

前尘往事太过沉重,他不希望她身缚其中。她应该自由自在,享受这一世全新的人生。

他轻拍她的肩头,淡淡道:

“前世已矣,还看今朝。他从未怪过你。不要再自责了。”

他只是遗憾,得到又失去,终是一无所有。

所以,今生看到她又要嫁给那个人,他会那么沉痛,那么嗔怒,不惜违背戒律,也要拦住她。

贪生嗔,嗔生痴。

罪在他,不在她。

她醉得不省人事,像是听懂了他的话,又像根本没听进去,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,泣声道:

“这一世,他终于可以忘了我,做他的佛子了……”

“忘不了。”空劫将她被泪浸湿的发丝撩至耳后,一字一句对久醉不醒的她,温声道,“他永远忘不了你。”

她搂紧了他,像是藤蔓缠绕着参天大树,嗫嚅道:

“我不该再打扰他……我损他梵行,我真是个极坏的人。”

“你很好……”他垂下眸光,动了动唇,没有再说下去。

是他对你动了欲念,明知不可为,还要徒劳无功地一再强求想将你留在身边。如今被困高昌,害你身处险境,皆是他自食恶果。

她抽噎一声,低泣声慢慢停了下来,像是终于哭累了,勾在颈侧的玉臂垂落下来。

迤逦在他身间纠缠不清的青丝随之缓缓离去。他将她扶着卧于榻上,替她掖了掖被角。

睡梦中的她眉心仍是蹙得紧紧的,瓷白的脸上泪痕遍布,酒醉又哭,雪腮一直泛着红晕,牵动人心。

空劫恐她醉后深陷梦魇,闭目为她诵起了佛经。

“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。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……能除一切苦,真实不虚。”

威严庄重的经文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念出,一词一句,哄睡她,直至她安然入眠。

待她眉间渐渐舒展,气息恢复平缓,空劫没有多留,掀帘疾步离开了帐子。

他生怕,再和她在一处多待一刻,只要她无意中再多说一句话,他便会背弃所有。

所有已经下定的决心,所有本该完成的使命,通通抛之脑后。

空劫行至帐外,看到不远处立着一道人影。他走上去,道:

“你也回来了。”

戾英回过身,看到他后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你明天一早便带她回乌兹。”“你明日带她回乌兹。”

异口同声。

两人对视一眼,各自一怔,又错开目光。

空劫与他并肩而立,一道望着渺远又皎洁的玉轮,幽幽道:

“我答应了高昌昭氏,若不能在一月之内破北匈之围,便要调动西域所有的兵马为高昌而战。届时,整个西域将为战火所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