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(321)+番外
他面色铁青,奔马后急促的呵斥声大老远就能听见:
“你不要命了?!”
白马上的女子被他安然牵下了马,即便她惊魂甫定,胸口剧烈起伏,仍是昂着头,也高声道:
“朝露姑娘教过我骑马,我只是想学。”
洛枭气得劲臂一挥,背转身去,厉声道:
“我管不了你,你让她带你回去。”
岂料女子立着不动,一把将散乱的发髻解开,学着西域女子高高束起一个发辫,她咬咬牙,还在颤抖的手抚摸着白马沾满汗水的鬃毛,又攀上了缰绳,作势要上马继续。
洛枭飞身夺过缰绳,还欲再骂,一眼对上女子泪光涌动的双眸,一时瘪了。
明明腿脚发软,踉踉跄跄,身姿却是笔挺,额汗浸湿的发丝蜷黏在鬓边,即便狼狈却坚毅不挠,朝着他一字一字道:
“朝露姑娘说过,在草原上,只有会骑射才行。我就要在这里立足。”
洛枭先是一怔,浓眉皱起,琥珀色的眼中沉黑的阴翳时隐时现,被天光照下,显得明暗不定。
无声的对视中,良久,他看到疾步来报的亲卫说高昌国主已在马场外等候多时,挥了挥手,叹口气,淡声道:
“给她换匹马。”
亲卫心领神会,这意思就是要给她一匹柔顺的便于上手的好马了。
“看着她,别让她胡闹。”洛枭又匆匆补了一句,转身朝洛襄走去。
日头从雪山之间探出来,清辉撒曳在男人玉白的锦袍上,浅浅金光在周身浮动。
洛枭收起心力交瘁的神情,恢复了冷酷的面容,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洛襄。他双手抱胸,满不在乎地解释了一句道:
“她这条公主命,若是折在乌兹,我可赔不起。”
洛襄微微扬眉,望一眼马场上奔驰的女子,淡淡道:
“她和三哥有宿世姻缘。”
洛枭不耐地摆摆手,不想再说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他看一眼他身后,没有看到朝露,白他一眼,没好气道,“上回露珠儿好不容易回来乌兹,一声不吭就给你带回高昌了。这一回,她没跟你一道来?”
洛襄面色骤沉,转身凝视着洛枭,问道:
“她不是一直留在乌兹吗?”
洛枭更是面露诧异,紧握马鞭的手一顿,掉落在地。
“你一月前不是将人亲自带走了吗?”他惊异地望着眼前面容森然的男子,指着他道,“我远远看了一眼,就是你啊。”
身形举止,面容轮廓,还有一队高昌王军,不就是他吗?
洛枭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和不寻常。
他话音未落,洛襄已疾步离去。
这天底下,能被错认成他的,就一个人。
他借用他的身份,夺走了他的妻子。
那个人带她去了长安。那座前世将她埋葬的皇宫,是他和她都不愿回望的过去。
“我即刻动身去长安。”他道。
“寒冬将至,北匈必会南下劫掠,我不在时,请三哥替我看好西域。将余粮放置在边境,撤离村户,免得北匈骑兵伤害平民。如有必要,以武力制服亦可。”
即便在最失神的时候,他都还在周密地作下计划。
洛枭呆立原地,缓身应下。
一旁备好的马匹在晨曦中嘶鸣一声。
洛襄纵身上马,敛起袖口,一眼看到内层镶绣的同心莲。
是她不知从哪里听来,学着中原女子给夫君缝衣,一针一线给他在袖口绣了一朵莲。针脚大小不一,莲瓣歪歪斜斜,十分笨拙却又细密可爱。
他记得那一夜,他在批阅奏折,她在灯下陪着他,专注地绣衣,火光给她的侧脸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,美得不似人间。
她绣着,时不时被自己拙劣的女工逗乐,把小脸埋在他的袖口发笑。他想拿过来看看图样,她又扭扭捏捏不愿给他看到,想要拆了重绣。
他忙收起来,宝贝得不得了,平日舍不得穿这一身玉白锦袍,想着要来接她回去,才换上的。
她素来喜欢看他穿一身白。
可他却没能接到她。
他摩挲着袖口凸起的绣纹,好似如此才能缓解见不到她的渴。
最是自持之人,也克制不了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。
洛襄闭了闭眼,在心底做了决定。
一刻后,带他纵马出城的时候,洛枭带兵赶来。他甚少见到洛襄如此外露的怒意,猜到了事情的原委。他极力克制怒容,低声道:
“我带兵同你去长安。”
洛襄摇头,回绝道:
“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。不可卷入乌兹与大梁的国事。”
冷静清醒,坚定不移。
洛枭勒马,遥望他的人马消散在雪原尽头,扬起风烟无尽。
***
洛朝露醒来的时候,殿外在下雨。
阴雨绵绵,昏暗的宫室里帘幕也沉沉。
她一眼认出,这是她前世栖居的明霞宫。
只是眼前的宫殿,翻修一新,全然没了前世她离去时的颓然苍凉。
头顶的鸾凤藻井新上了朱漆,颜色鲜亮,彩绘华丽,映在她苍白的面上,如血色的藤蔓一般爬满。殿内两侧壁画栩栩,镶嵌金银,富丽堂皇,她穿梭其中,只觉四肢无力。
厚重的宫门嘎吱一声开了。
两道弓身的影子进入殿内,燃起了烛火,为她洗漱起来。
李曜没有用寻常的宫人照料她起居,而是寻来两个她不认识的胡女作为她的侍女。她们不会说汉文,在这宫里和她一样,寸步难行。
胡女所说的西域语言,朝露起初勉强能听懂一些,花了数日终于交流无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