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(352)+番外
他一针见血地指出,自认为是毫无偏私。
年轻的帝王在勤政殿枯坐一夜。
翌日,皇帝终是踏入了皇后的宫门。自那一日起,往日疏离的帝后常携手同游,恩爱异常。
从前灯火辉煌的明霞宫,夜里宫烛都不见一盏。人们好像把那个趾高气扬的姝妃娘娘忘了,无人再提起她的妆容舞姿,脾性乐趣。往日逢迎她的人,都要暗自骂一句妖女、祸水。
谁又不知道呢,帝王的宠爱,本就不过云烟一场,一阵风就吹散了。
为了固权,皇帝听从他的建议,拉拢皇后背后数代掌管大梁兵权的外戚,开始冷落那个从前万千宠爱的她。
可他又忽然后悔了。
那一日,毫无预兆地,她在屏风后面突然吐出一口血,昏了过去,下腹血迹斑斑。
他抱起她,穿越重重宫墙,去往太医所的时候,太医已是受人之命,唯唯不对,不肯救治。
她纤瘦的手抓紧了他的襟口,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全然不见,芙蓉娇靥,此刻泪如雨下。
她在求他,说她不想死。
那一刻,他才意识到他荒谬的私心。
她在宫中背后没有母族,更无权势,只不过依附皇权的花,没了雨露,就会枯萎,化为一抔无人问津的尘土。
如果他不保全这个岌岌可危的皇帝,如果皇帝没有予她宠爱,她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。
他作茧自缚,分明毫无选择。
……
绝子汤后,她开始赌气与皇帝冷战。
向来倨傲的皇帝登基以来,坐惯高位,有的是人奉承,不曾受气,自然拂袖离去,数月不曾踏足她的明霞宫。
皇帝这一回是铁了心,只是私下里曾与他抱怨。
“是朕昔日宠她太过,竟让她如此不知分寸,胆敢忤逆朕。”素来沉稳的皇帝眉头紧皱,坐立不定,面有恼意,低声道:“她这个脾气,朕惯出来的,朕到要看看,她能倔到什么时候。”
何曾见过挥斥方遒,统领千军的皇帝这般小家子气的时候。
他默默听着,心硬如铁,始终不发一言。
入秋了,他依旧入明霞宫授课。只觉,宫里的炭火一日不一如一日,连宫灯都黯淡了许多。打开一看,不是她用惯的簇新的鲛油香烛,而是昨夜的残烛。
他讲完一段,却见她一直盯着绢丝屏风一侧镶绣的莲华出神。
她纤手托着腮,雪白的面靥映在那虚幻的莲瓣中,像是覆了一阵苍茫的雾气,随时都会袅袅散去。
没缘由地,她忽然开口,问他道:
“佛家断绝七情六欲,我没有亲缘情缘,是不是也适合修行?”
他抬眸看她一眼。
屏风那头的她眉眼低垂,无不怅惘地幽幽道:
“我的父王不在了,我母亲只想把我送入宫。我没有一个朋友,连夫君也要与人共享,什么都要靠争夺。”
他没有作声,翻书的手微微一顿。
自她入宫,有关她的传闻谣言甚嚣尘上。他这时候才发现,他和她竟是一样的。
在这世间,她和他一样,被父母所抛弃,无亲缘无情缘,孤苦无依,孑然一身。
两个截然不同的人,却经历着同样的煎熬。
她倏地起身,长长的衣摆垂下来,在殿内游荡。
“我在这宫里,人人都要害我。只要一着不慎,就会粉身碎骨。”她行至一只架上的瓷瓶前,抚摸着脆弱的瓶身,轻轻一笑,道:
“法师,我好像只是一个物件。”
原来她都知道。
可她仍要和皇帝闹脾气。
在他沉默间,她已径自掠过屏风,来到他身前,俏丽的眼眸望着他,含着泪,却在笑:
“法师,你说,我是不是很可怜啊?”
她的声音细细的,没有往日的蛮横刁钻,却像是一根柔弱的丝线,轻易地牵动人心。
他没有回望她,稳定心神,心里叹一声。
只道是,她素来惯于蛊惑人心,这不过是她又要攻破他的心墙,故意的示弱。他在乌兹王庭一败涂地过一次,不该再一回栽在她手里。
可她分明可以对皇帝示弱一丝一毫,就能挽回圣宠,为何非要对他说这些呢?
他没有回应,她已飘飘然离去,好似全然不在乎地道:
“法师,我知道你也从来不喜欢我,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祸水。我也不要你可怜我。”
她已坐回了屏风后面,拢了拢走动间偏下来的发髻,眉目恢复如常,依旧是那个绝色的姝妃娘娘。
在她垂首写经之时,他隔着屏风,朝上面那株绝美的莲华伸出手去。
他确实不喜欢她。
他对她,是爱恨痴嗔,一应俱全。
……
之后便是皇帝秋狩。
见风使舵的侍官素来圆滑,不知收受了何人的指示,自然而然勾去了她的名字。最后递到他手里过目,他对着那份伴君游猎的名单,犹疑一夜,最终还是将她的名字重新写上。
以皇帝之名,他命人将一匹宝马和一套胡服送去明霞宫。
他要救她,只能帮她固宠。
秋狩那一日,晴空万里。她骑着大宛国进贡的汗血宝马,穿着旧时在西域的紧袖胡袍,红衣飒飒,精湛的骑射赢得满堂男人女人的目光。
风情万种,明艳不可方物。
当夜,皇帝入了她的帐子,一夜未出。
他遥遥望着那间帐子,皇帝的亲侍守在帐外眉眼含笑,内里灯火旖旎,不一会儿便被吹灭了,幽暗一片。
后来,他回到自己帐中,打开了她拜师时赠他的那一坛酒。
第一回 饮酒,无法适应烈酒烧喉的涩意,未来得及回味,只得全部吞咽入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