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欺(118)
他一开始根本没想放她和离,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蓄意耍弄她。
以他那变态而恶劣的个性,说不定让新夫婿跪着,活生生在外面看。
“你真的很过分。”
他打量着,“怎么样,成交?”
王姮姬齿然,“用心不诚。”
他瞧着她的挣扎与窘境,漫漫笑了。
“如果实在接受不了别提和离。”
郎灵寂不再问了,转而吻吻她手背,透着微凉像远山过雨雪漫长空,“你想要优容士族扬名显亲,我都会献给你的,姮姮。”
而且他可以保证永远不侵吞琅琊王氏,绝不自立,永远维护她的绝对地位。琅琊王氏的权力他只暂借来用,取之于王氏,用之于王氏。
“没有比和我交易更划算的。”
王姮姬失神瘪了瘪嘴,后面几十年要怎么熬过去,情蛊和家主之位将她人生困得死死的。
“算了,”
她浓浓叹息,对命运的遗憾,和离既离不成,便道,“你永远不能骗我和二哥,中饱私囊,瞒天过海,架空我们。”
郎灵寂长嗯了声。
王姮姬累了,这样吧,她也没心情再讨价还价下去。刚要起身离开,郎灵寂揽住她的一截细腰,不让她走。
“等等。”
如西湖水一样纯蓝的粉末被镊子打开,郎灵寂右手皦白的指尖蘸取了一些,犹如雨沫尘色,“摘下面纱来。”
王姮姬半信半疑摘下来,下意识躲闪,不愿让别人看见她脸上的浮肿。
郎灵寂左手二指固定住她脸颊,右手将粉末往她脸上涂,动作静谧无声,似轻柔的雪花落在颊上。
“是什么?”她不禁问,浑身难受。
“别动。”他道,“药。”
王姮姬还想问什么药,似乎没必要问,他赐予她的药除了蛊别无其它。
涂这药能治好她脸上的浮肿,也会加深她的上瘾程度,她不愿如此。
“没必要上吧。”
反正过几日浮肿会自然痊愈。
郎灵寂信誓旦旦,“有必要,若叫你二哥看见了,还以为谁欺负了你。”
王姮姬哂,明明有人欺负她了,还亡羊补牢地掩盖罪证,当面一套背后一套,怕别人揭开他伪善的真面目。
她长睫压下去,“这糖果粉末治脸有什么副作用吗?”
郎灵寂凝着她玉颊上的浮肿,“你总不好好吃药,弄得快毁容了,只得碾碎了涂在脸上。”
王姮姬,“我问有没有副作用。”
他避而不答,“本来伤得不多。”
王姮姬索性阖上了眼睛,避免目睹那有毒的蛊粉上脸心中痛楚。左右她命运身不由己,涂与不涂药,都是由他决定的。
永远不会忘记那天,他径直掰开她的嘴,将情蛊给她灌下去。她费了将近两个月的心血,辛辛苦苦寻方求药,积极治疗才摆脱了情蛊,毁灭只在一瞬间。
“别让我疼就行。”她最后说。
精神已麻木,只要肉身上不难受,就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。
“好。”
郎灵寂打磨的技巧有点特殊,在她眉骨周围反复摩挲,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,似乎故意欣赏着什么拖延时间。
二人相对而坐的姿势很像画眉,恩爱情浓的夫妻,丈夫会给妻子画眉。
她恍惚了下,随即又觉得不耐烦,扑棱着睫毛睁开眼,见他的喉结和衣裳下隐隐可见的冷白锁骨尽在眼前。
她的手腕不知不觉被他扼住了。
窗外新雪初霁,郎灵寂略有暧然圈抱住她,赏着外面雪景。
想要漂亮脸蛋,他会帮她弄。
因为他的诚信,他的原则,他的美学……他的契约精神。
“批了一上午公文,累么。”
“看会儿雪吧。”
她道,“不累。”
郎灵寂置若罔闻,“那陪我看会儿雪。”
如此银装素裹的美丽雪景,之前忙着救她,都没好好观赏过。毕竟他们平时都困在深宅大院里,能在山里呼吸自由空气的日子很少。
或许应该走出这间闭塞幽暗的禅院,到山间的广阔天地中走走,吮吸新鲜空气,作诗作画,将这建康难得一见的风景留存下来。
山川河流,涤荡人心,一场雪将大地上的种种污浊洗清了。
王姮姬一时适应不了和郎灵寂这般和谐相处,印象中他和她要么相敬如冰,要么剑拔弩张。看雪这么优雅静谧的事,蕴含着浪漫,完全是与他们俩无缘的。
但郎灵寂的状态很入迷,望向窗外很专注,抱着她很认真。王姮姬稍稍动一动,被他用微妙的力道拽回来,松紧适度圈在他的怀中,难以逃离。
这般与彼此相处的时光,什么都不做,本身已经令人的心灵得到足够的安宁了。
第051章 家宴
永宁寺地方不大, 要重建重塑,事情却千头万绪混乱如麻。家主王姮姬病了,一直耽搁着。
直到王姮姬的风寒完全痊可, 才到寺庙周边走一走, 勘探地形,择定改建之法。
这头,许太妃隐隐有些坐不住了。
那日之后, 一向孝顺的继子郎灵寂再没来向她请安过,时常连人影都摸不见, 偶然来永宁寺仅仅看王姮姬。
他从不这样的。
孝道是面子, 不能没有。
他现在连面子都不给了, 说跟王姮姬和离,也没有和离。
更让许太妃气愤的是,自己托永宁寺高僧赶绣了一个多月的百子福禄寿喜佛经被,竟被拿去盖在了王姮姬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