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郎欺(25)

作者: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

郎灵寂颔首诺之,状貌如常。

王章心事重重,临走前终于忍不住摊牌,稍稍提高了声线,“姮姮已明说想取消这桩婚事,我王家女儿个个贤淑殊丽,雪堂当真不能考虑一下别人?”

郎灵寂顿了顿,心如幽深古井。

“伯父,当初你我两家交换的契约上,白纸黑字写的是姮姮。”

“所以,无论发生任何变故,在下都只要姮姮,今生今世磐石无转移,还请伯父不要为难。”

……

因着这次风波,冯嬷嬷和桃根桃枝等人都担心姑爷偏听谣言,误以为小姐与寒门有染,一怒之下与小姐退婚。

几日来,沉静无波。

这点事怎么能逼他退婚。

傍晚,室内,王姮姬正缩在棉被之中。

她的蛊瘾加剧了。

自从在野外郎灵寂救下了她,给她喂下一颗药后,她的依赖就更甚了。

那种宛若灵魂出窍迷失自我,一心一意只想着那人的感觉,似五指山笼罩着她,将她牢牢压住,挣脱不得。

解药就在桌上放着,几颗裹着灿金色糖纸的糖果,一伸手就能拿到,可她强忍着不吃,越吃会越上瘾。

冯嬷嬷按之前文婆婆给的药方端来了药,她还没喝便摔在地上。

不管用了,现在根本不管用了。

她辛辛苦苦断药一个月,克制情蛊之瘾,没想到他只稍稍加大了剂量,使她所有努力付诸东流。

王姮姬忍无可忍,哑着嗓子对冯嬷嬷道,“郎灵寂呢,我要见他。”

冯嬷嬷一拍大腿,“姑爷和二公子要往江州,此刻正收拾了行囊将走,小姐要去送行得快些!”

王姮姬披上外袍,素面朝天地去了。她不想吃糖当解药,只好去看一看他的脸,以稍缓相思之苦。

隔着老远,小厮凌霄便瞧见了,雀跃地喊道,“小姐来了!二哥儿你看,九小姐来送您来了!”

王戢回头还真看到了一抹秀丽的丹雘色,隐隐心跳,前些日因为验毒的事与九妹有了些隔阂,今日不想她还前来相送。

“九妹!”王戢惊喜喊道。

随即又想到她未婚夫在此,她来自是和未婚夫冰释前嫌的,并不是为他。

王戢有些失落,第一声九妹叫得极大声,第二声弱了下去。

郎灵寂亦微微侧过头。

江州一带被流民占据,兵荒马乱事态繁杂,短时间内无法处理妥当。

王姮姬来到面前,观二人行囊装得严严实实,似此去时日甚久。

她心思流转,蓦然动了别的主意。

“二哥,爹爹病中很是挂怀于你,你此去一定要珍重自身,小心谨慎,”

她话说到一半,转头看向郎灵寂,眼睫轻颤,“……琅琊王殿下也是。”

郎灵寂道:“谢谢姮姮。”

他一身蓝蒙蒙白不透的衣裳,风清月白,如一杯冰浸的淡色青酒。

只悄然与她面对面静立着,什么都不做,便医好了她心上的伤痕。

她体内情蛊舒适淋漓地舒展开了,人长长舒了口气,舒服地展开了。

王戢知他们未婚夫妇之间一直有些过节没说开,主动避到了旁边。

春光中剩下她与郎灵寂两人,却没有像普通眷侣那般临别拥抱,或依依难分地牵手。他们之间,空白而冷漠。

郎灵寂道:“没想到你会来送我。”

王姮姬情绪淡淡,“你毕竟为我家卖命,送送是应该的。”

他笑,心照不宣,“是因为这个?”

王姮姬一怔,这还是头次见他笑,又淡又冷,若山巅霜雪。

她僵硬地说,“当然是。”

他道,“嗯,那好。”

余下再无话可说,相对沉默良久,夕阳日暮,启程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。

毕竟之前还针锋相对,此刻她只把他当药使,装不出相亲相爱的样子。

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离别,如果江州的事顺利,很快便能再团聚。

王戢率先上了马车。

郎灵寂也该上车了,他最后回头瞟了她一眼,冰冷而温柔的视线似将她的灵魂看穿,

“姮姮,你要等我回来。”

第015章 助她

江州坐拥长江天险,是江东的门户之一,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。

王氏子弟王崇原本任此地方刺史,然他生性残暴行事怪诞,随意杀害俘虏,激得流民纷纷造反,皇帝司马淮遂派王戢前往镇压平定。

王戢以往只在宫廷禁卫军首领,手无兵权,此番终于有了上战场搏杀的机会,准备一展身手,为琅琊王氏的新一代积累军事资本。

清晨,王姮姬在祠堂上香祈祷,愿二哥可以顺利拿下江州,平安归来。

之后她乘云母车往建康城的各田地庄子去,代卧病的父亲王章查验账本,收缴赁银,例行检查。

回程时忽遇一男子拦车,衣衫凌乱,满身风尘之色,似已在此蹲守良久。

王姮姬以为是被克扣工钱的佃客,隔着云母车的珠帘问:“你有何冤情?”

那公子衣着清素,头带帷帽,脑袋死死垂地,似一尊泥塑木雕,三缄其口。

侍卫以为是闹事的,要扒了帷帽将人赶出去。王姮姬制止,此人或许有难言之隐不便明说,单独将其请上临近酒楼。

那公子见四周无人,才缓缓摘下帷帽,露出一张文质彬彬的脸。

他从随身竹篓中取出一包油纸包裹的草药,有些哽咽道:“郑蘅贤弟,我终于见到你了,我来给你送药。”

王姮姬足足愣了一弹指的工夫,才反应过来,“……文兄。”

那日在草场郑蘅忽发病昏倒,文砚之不知她随身携有药物,纵马赶回婆婆处,跑跌了一双鞋才将药取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