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教你这么当宠妃的?(59)+番外
她突然问:“陛下准备将沈恪安排到哪去?”
那日就想问,但被他提出要留寝的话,弄的心神恍惚。
案上的滴水更漏一声接着一声,夏虫蛰伏在窗下跟着低鸣。
有水珠溅在淡青脉络起伏的手背上,顺着骨节分明的长指滑落,最后滴在那寸莹白如雪的脖颈上。
少女似被凉意激的一颤。
他喉结微滚下,声音发涩,“他对边境十分熟悉,正好可以填补军师一职空缺。”
沈恪再怎么说身上也流淌着顾氏的血,罪臣之子就是他人攻讦的天然利剑。
而军师这个职位,说大不大,没有发号施令的决定权。可说小不小,战场瞬息万变,谋略更是取胜的关键。将人放到边境,远离争斗中心,确实是最好选择。
先前这些,尚芙蕖还得听他拆分,再细细说给自己听。
如今倒是不用了,一说她自己就能通。
孟氏的事却是不敢再问了,怕等会儿哪里没寻思好,又将他给点着了。
“陛下今日辛苦,早些歇息吧。”
上回同一张榻,这次更不能将人赶到侧榻去。
尚芙蕖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的。
若是像一开始那般完全不相熟,她反倒不会这样。但就是这种已经认识,两人之间又似有若无地搁着什么的……才更心慌。
静夜沉沉,她平复下心潮,将勾着的幔帐轻轻放下。
身后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少年,慢慢走近过来……
第53章 明珠在握】
那双墨色长靴停至她跟前,衣袂相接。
男子朱红的绦带垂在她双膝上,像一团浓烈明艳的火。
尚芙蕖被烫到般,大气不敢出。很快,那团火动了。绦带顺着她的膝前滑落,少年半蹲下身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。
“你的东西,方才掉了。”
他嗓音很轻,轻的仿佛低喃耳语。
尚芙蕖抬眸,只见一只小巧玲珑镌刻她名字的银制长命锁,正绕在他修长指节上,烛火一照,莹润柔和。
散发幽幽的光,似乎就在那儿等着她伸手去拿。
“谢谢……”
她极快要接过来,却发现系绳缠住了对方的指尖。
心跳蓦地少了一拍,尚芙蕖鬼使神差地低下眼眸,悄悄看去——
晃动的火光中,年轻俊美的帝王半跪在她身前,长袍曳地,马尾高束。他正仰头看她,脊背微微弓起,劲瘦有力的腰腹线条隐没在衣袍下……夜深人寂,一种莫名的禁忌感沿着脊椎骨攀爬,激起细密难言的颤栗。
这么近的距离,她甚至能清楚闻到对方衣袍上的水沉香,不同往日的疏离淡漠,像是被那团燃着的明火,染上温度……
先前在心底搭好的高台一触即倒,她近乎仓惶地想要错开视线,却反撞入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。
“是长命锁?”
少年人眸尾天生带着几分上挑,缀了桃花色,分明是凌厉的眼型,但因那几抹艳丽,生出些许柔情。
“嗯……”
尚芙蕖像一尾上钩的鱼儿,手还尴尬勾在系绳上,进不是退不是。只得放缓声音说道,“是南水州的旧俗,孩子出生以后家里人就会打造这么一副,用来避祸驱邪,保佑孩子长命百岁,岁岁无忧,京兆应该也有的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,“陛下也有。”
他生来就是储君,高台之上,何其尊贵。别说一个长命锁了,就是一百个都不在话下。
“从前确实有过一个。”陆怀缓缓解下长指的系带,语气漫不经心,“后来摔坏了。”
尚芙蕖不说话了。
长命锁这种东西,坏了……多少有些不吉利。
沉寂的气氛中,被解开的长命锁连同那只朗月般的手,轻落在膝上,来不及反应,她便又听见。
“这几日,母后说了一件事。”
他说这话时气息有些乱,尚芙蕖不禁停下来看他。
更乱了。
“……说子嗣的事。”
她还没开口,陆怀便先自己耳廓红了一大片。
偏生还是肃着那张清寒似玉的脸,像往日那样,端着皇帝应有的稳重与威严同她说话,反差感极大。
少年嗓音哑的厉害。
属于帝王的强势与果断,让他本能并迫切地将想要的东西,第一时间拢入掌中。
但留寝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,人回去后,又纠结数日,甚至不敢见她,懊恼于这份唐突。
“还有那颗夜明珠。”
他望着安静坐在灯下的少女,像年节映在窗纸的影子画,轮廓在心底越来越清晰深刻。
纤细的指尖咫尺可触,他却重若千钧般,抬不起自己的手。
“夜明珠?”
“是。”
宫中这种地方,陆怀见到的九成女子都得防着远着。
八成是想将无形刀刃置于他喉间,就像当年他收留下来的那名侍女一样。而一成可能是要他性命、给他下毒下药的刺客。
他不知道如何与女子相处,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高兴,所以初见尚芙蕖时,是生硬又疏离的。
他读经史子集,学帝王之策,但书卷中唯独没有教说这些该怎么做。所以之后她的每一个喜好,每一分好感都是他独自一点点摸索出来的。
从未有人踏足,包括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,第一次留下痕迹。母后的那些佛经他也曾观摩过,那夜长廊跫然足音与耳畔淋漓雨声,乍然想起……无爱亦无忧,无忧亦无怖。
“母后说要将那颗夜明珠给你。”
那颗夜明珠尚芙蕖只听说过,却没见过。
据说是先帝在世时最心爱的珍玩,临终前还特地嘱咐了人,说要放进玉棺里,一起带到地下皇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