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染佛珠(83)+番外
还好没有发烧,否则更麻烦。
“你们客栈有氧气瓶吗?”他询问道。
拉姆摇摇头。
一般来到他们家住店的人都是富有进藏经验的驴友,家里也从没备过氧气瓶。
“得赶紧送她去附近的医院吸氧,你爸爸他现在在哪?”裴松鹤声调沉着冷静。
拉姆则更加紧张,“明天镇上有集市,阿爸昨晚就带着阿妈去镇子里进货了,最近的卫生院离这里要二十多公里。”
灯下,裴松鹤静静审视着沈知懿惨白的面孔。
她看起来那么脆弱,看上去宛若绝美的石膏雕塑,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。
在悬崖边裴松鹤可以当做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,漠然开车离去,将她的命运留给上天安排。
而此刻,她的生死仅系在他一念之间。
室内寂静得只剩下灯泡里老化的钨丝与电流碰撞时发出的滋滋声。
拉姆的手与妹妹格桑紧紧相握,眼尾小心翼翼瞥向裴松鹤。
她似是发现,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或许将决定沈知懿的生死。
“帮她把衣服穿好,我带她去医院。”裴松鹤喟叹道。
说到底,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。
拉姆用自己的藏袍把沈知懿包裹住,她骨架很小,体重又轻,裴松鹤扯住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,毫不费力的将她背起。
刚到楼梯口,陈墨也挑开毛毡走了出来。
头发有些凌乱,显然是被他们从睡梦中吵醒,懒散地倚在墙边,醉眼惺忪看着裴松鹤。
“去哪儿?”他问。
“去医院。”裴松鹤不动声色道。
陈墨不多问,仅用着凉薄的嗓音提醒他,“那条路我们白天开过来的时候都这么难走,晚上连个灯都没有,如果手一抖就是车毁人亡啊,你真要去?”
“不然怎么办?我们坐着围炉煮茶看她什么时候咽气?”裴松鹤身形未滞,背着沈知懿继续往楼下走,讥诮道。
“行,那你去英雄救美吧,恕不奉陪了!”陈墨哂笑。
“你要是出点什么事,咱们公司还能有个继承人,我要是跟你一起埋这了,咱们公司可就要倒闭了。”
裴松鹤不置可否,路过柜台时顺手拿了罐红牛。
他勉强算是轻柔的把沈知懿放到副驾座位上,为她扣好安全带。
喝完一整罐红牛后,他启动车辆,从倒车镜里扫到自己略显疲惫的倦容。
倏然,侧过头深深看了昏迷中的沈知懿一眼,低声道,“我运气不好,希望你足够幸运。”
话音一落,悍马便冲向无尽深渊般的夜色里。
第075章 她可能会死在他的车上
视野所及之处皆是黑暗,悍马的两个前车灯如夜行动物的双眼,替裴松鹤照亮了崎岖泥泞的前路。
他数不清这是翻过的第几个哑口,右手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,在黑夜里,如同地狱之门般贪婪的要将万物吞噬。
裴松鹤白天开了将近八小时的车,晚上又没有得到休息,现在整个人处于疲劳驾驶状态。
他不敢再单手控方向盘,也不敢停下来抽烟提神。还要时不时朝副驾驶中不省人事的沈知懿望去一眼,确认她还活着。
二十多公里的盘山路,他也不知是靠着什么信念支撑下来的。
沈知懿很幸运,他们一路有惊无险,在凌晨两点前到达了唐古乡卫生所。
所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,在看到沈知懿的情况,立刻拿出蓝色半人高的氧气瓶为她输氧。
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,又给她开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。
卫生所的条件非常简陋,里面只有一个病房,病房内仅有两张行军床。
其中一张被当地的藏族老阿妈占据,此时已经夜深人静,老阿妈面朝墙壁睡得正香。
裴松鹤将沈知懿放到另外一张床上,自己则找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。
等到医生为她扎完针后,他才卸去紧绷的状态,疲惫地靠在椅背上,拿出手机给陈墨报了个平安。
短信发送成功,他把手机扔到了一旁,阖上双眸,以坐姿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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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曦的光从窗帘缝隙里丝丝透进来,其中一缕顽皮的照在沈知懿眼睑上,浓密如扇的长睫轻颤,缓缓睁开。
周遭的环境陌生而朦胧,一切布置都被白茫茫的背景墙所取代。
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,不好闻,但让人充满安全感。
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贴着白色胶布的手背上,显然是之前打过点滴,不知又是谁为她拔掉了针。
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,却感觉自己像被一床吸了水的棉絮压着,又重又沉。
她这才发现身上盖着拉姆厚实的藏袍,藏袍上还有一件黑色的长风衣。
顺着衣角,她瞥见了正靠坐在椅子上休憩的裴松鹤。
他的坐姿慵懒却不失优雅,上衣仅穿了件修身轻薄的羊绒衫,后脑枕在椅背上,微仰的下颌轮廓线条流畅又凌厉,只是面容上透露着难以掩去的疲倦。
冷风从门缝里钻入,吹动连接氧气瓶的塑料管。
裴松鹤猛然惊醒,满含血丝的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寒芒,在视线清晰后又瞬间沉寂下去,化为一潭幽暗。
“你醒了,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?”他的嗓音沙哑得有些不成调子,拿过桌上的矿泉水狠狠灌了几口。
沈知懿点点头,昨晚大部分时间她都没什么意识,却能听到拉姆在床边急切地叫喊她的名字。
她想回应,身体却像被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,连蜷曲手指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。
后来,她还听见裴松鹤让拉姆帮自己穿好外套,要送她去医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