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肖肖阖上眼，意识忽然进入另一个地方。

这是一个黑漆漆、头顶有水波纹的洞窟，到处有类人的黑色魔物盘旋，村民女孩被扔到地上，恐惧地望着魔物。

曲欢带着她，像虚影一样在旁观望。

女孩惨叫着遇到魔物侵犯，秦肖肖亦颤抖起来，曲欢牵住她的手，“姐姐，她们封闭意识走不出来，所以幻境里将时间回溯到她们最恐惧的这一刻，可怕的事情还未发生。”

女孩挣扎过程中发现旁边有烛台，拿起来狠狠砸向魔物脑袋，魔物倒下来，死了，女孩仍不解气，又找到油火，烧死其它活着的魔物，摸到刀子，一刀一刀捅向魔物尸体。她自己从炼狱爬出去，回到村落，家人出来接她……

“不知她这样能不能解气，不能的话再多杀几次。”

秦肖肖看向曲欢冷淡的眉眼，一时惊异得说不出话，“……你给所有人设了幻境？”

“嗯，而且是只有好结局的幻境。”

想也知道，这是很耗费心力的事，但曲欢就是这样做了。想要获得的，似乎只有她的一句夸奖。

场景变换，广阔的沙漠上，男子被魔物栓在赤龙尾巴上，被拖向天空又从空中被摔下。他落在柔软沙子上，不疼，身旁有柄巨剑，他轻松拿起，大喊“啊啊啊啊我和你们拼了！！！”，以一敌数十魔物，魔物接被他的神勇吓得落荒而逃，他单挑了魔物老巢，救出了妻孩，在众人的簇拥下归家……

有人梦到的是，魔窟被人灭去，而她正在生产，她的孩子长了一张可怖的魔物的脸，可爱地朝她笑，旁边诸人抢走她的孩子欲砸，她翻身从床上起来，疯妇般吓退众人，护住了婴孩，她带着自己的幼孩远走，将其抚育成人，魔物孩童带着她在鬼怪世界好好生活……

“现实与梦境相反，醒来后会更痛苦么？”秦肖肖问。

“痛苦才是活着，至少不再麻木，会有期许。黑夜会过去，他们还活着，会有新的人生。”

“可又有多少人能战胜这种痛苦呢？”

曲欢笑，“至少我不能。”

秦肖肖看向他，曲欢坦然道，“所以我愿意一直沉溺在美梦里。”

妄念镜。

原文里反派曲欢所持有的神器，该神器的作用十分鸡肋，伤害不了任何一个人，可又十分强大，其中一个作用是，以构建幻梦的形式达成每一个人的心之所愿。

原文里，后期的曲欢完全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，三界中所有人都厌他恶他。他的情感亦需要归依，所以他的意识几乎每时每刻都浸在妄念镜中，身躯与意识割离。

……像懦夫一样逃避。

秦肖肖不知道，实际情况比她所想还要离奇一些，妄念镜可以构建每一个人的美梦，可唯独构建不了曲欢这个持有者的，曲欢想要逃避现实时，发现自己没有美梦——所以，他沉溺的是别人的美梦。

和他们现在观看别人梦境的情况很像，当个旁观者。

看完数十幻境，秦肖肖精神疲累，昏沉睡去。

等到悠悠转醒，发现自己正被包裹在藤蔓围成的柔软“蛋壳”里，她一醒来，蛋壳自动开了缝隙，秦肖肖看到周围还有很多这样的构造——绿藤蔓围成蛋壳秋千，下面长了两只长腿，平稳地向前迈进。

孕妇和伤残不再需要人抬着，都在蛋壳里安稳坐或躺，孩童们也进了自动摇椅，咿咿呀呀看起来很开心。

树荫挡住阳光，阴凉舒适，沙漠气温又暖洋洋的，像在海滩遮阳伞下度假。

刚入秘境遇过的藤蔓小童在身侧，愤愤瞪着曲欢，“什么时候放我走？”

“到目的地。”

“什么时候到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小童破口大骂，“您可真会剥削！”

曲欢笑得温良，“不听话，就去死。”

小童一秒把嘴闭紧。

曲欢回过头，“姐姐醒了？”

秦肖肖攀着蛋壳边缘，伸出脑袋，眼睛明亮，“阿欢，好厉害！”

手脚健全的男子都在地上走路，而女子几乎都在绿蛋壳里，秦肖肖喜欢这布置。

曲欢笑，“姐姐喜欢就好。”

“喜欢！”

虽然不知道曲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这样的布置，而只在她开了口之后才做。

待到晚上，两人再一次钻了被窝，秦肖肖知道了，原来曲欢抓精怪来看小孩，保障了她不再满心焦急手忙脚乱，他们可以一起安心睡觉。

今夜，亲吻依然没进行到最后，曲欢说，他得入幻境看着不要出事，秦肖肖意识模糊地拒绝了曲欢邀她同去的请求，她想好好睡觉，不想再去看血腥残暴的复仇想象。

她完全把自己提议要做的事情丢给曲欢。

广灵秘境16

清晨，秦肖肖迷迷糊糊地被曲欢喊醒，他带着她到山丘顶，看浩渺赤线上的日出；白日，他们跟着藤蔓大军浩浩荡荡地赶路；傍晚，二人在沙海上凑作一堆，看银河和星辰慢慢流动。

秦肖肖觉得时间失去实感，将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上平稳度过一生，遇不见危机，不必烦心外面的世界，陪着爱人一起，守护凡人，看着孩童们长大……

生活悠闲，心却抑郁。

大部队中，秦肖肖愈发感受到自己的边缘化。

在曲欢身旁，别人只会注意到曲欢；在外来修士中，风情美丽的灵花花更受男人们欢迎，认真负责的乐楚悦受女人们爱戴，温柔活泼的高小莹在孩子堆里混成老大，而她，只是一个混在他们中无所事事的闲人，白得几声“仙师”尊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