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把面粉发好，明早做些点心分姐姐们吃。”她同跟来的曲欢解释。

月色清冷，石板凉硬，曲欢一身素色宽薄寝衣站在厨屋门前，竟真的没穿鞋，长发凭一条束带束着，垂落肩头，银白月光下像只清冷的精怪。

“她们很重要么？”曲欢垂着眼睫，轻轻问。

秦肖肖觉得自己若回一声重要，明天能见到无辜姐姐们的尸首。她站起来，拿面粉扑扑曲欢面颊，印个猫胡须般的五指印：“当然你最重要，邻里邻居的，搞好关系嘛，她们是外人，你才是‘内人’呀。”

曲欢抿起唇笑了，大半夜，秦肖肖觉得他笑得怪渗人的。

她洗净手，又接着去和面，曲欢一直在她身后瞧她，目光不容忽视。一直到事情做完，一起回去睡觉。

之后接连几日，秦肖肖或出门或坐院子中，认认真真缝制衣服。曲欢一直想问为何要自己制衣，且不是何法器，只是一件用于蔽体的凡衣。

但再几日后，秦肖肖把带熏香气的新衣服在曲欢肩前比划，眸光灿灿地推给他：“快去试试。”

曲欢抚摸新衣的一针一线，上面仿佛有秦肖肖温和的气息、指尖捏过的温度，褶子的柔软反复触她柔软的指尖，曲欢换好后，秦肖肖亦换好了，他们着一模一样的款式与布料，曲欢奇异地感受到一团暖融融的满足与开心。

他觉得，不会再有人对他这么好。

秦肖肖绕着曲欢转了三圈，啧啧摇头，“这么俊的郎君是谁家的呀？哼哼，我家的～”

秦肖肖出门去给几位妇友看，收获许多夸赞。

她说：“我家郎君穿上才叫真好看呢。”

妇人们纷纷撺掇秦肖肖把人带来看看，只夸而不给人看算什么呢？

秦肖肖期待了一会儿别人看见曲欢的惊叹目光，又偃旗息鼓地摇头：“他不乐意出门，我喊不出来。”

她若真的喊，曲欢必然会愿意出来。

可秦肖肖不想让曲欢出来。

浅宅囚美人，小魔物只给她一个人看就够了。

相互的爱

端午节前夕，秦肖肖和邻居一起包粽子，她包有肉馅和甜馅，肉馅有火腿，甜馅有豆沙、枣泥、莲蓉、花生、紫薯、玫瑰、糖渍橙皮……

她准备了多日，节日当天早早起来蒸煮，煮好后盛满一大盆，端上桌。

桌边只有她和曲欢两人，与满盆粽子比较显得冷清。秦肖肖却浑然不觉，言笑晏晏地冲曲欢说：“尝尝。”

曲欢尝的第一个是紫薯馅，咬开馅心，出现个铜币。

他眼睫微垂，神情略懵，秦肖肖欢快地鼓掌说：“阿欢厉害！十个粽子里有一个铜币，你第一个就吃出来！这是大大的好运，阿欢吉祥如意！”

曲欢唇角带了笑意，“姐姐也是。”

他又继续吃下一个。

下一个是枣泥馅，又在馅心吃出钱币。

“哇！连中两个！阿欢你这运气没谁了！”

曲欢眉眼弯弯地望秦肖肖，“嗯，谢谢姐姐。”

他吃第三个，花生馅，又吃出钱币。

“哇！连中三个！阿欢你一定是幸运之子噗哈哈哈哈哈……”曲欢还能忍，秦肖肖已经憋不住了，拍着桌子笑。

曲欢安静望秦肖肖笑，听她笑完解释：“铜币在粽子里蒸煮，即使洗干净，遇到高温水汽也会释放有毒物质，对身体不好。所以十之九的粽里没有钱币，我分给邻居了，十之一的粽里有钱币，全在你碗里，祝我的阿欢天天开心，平安顺遂，端午快乐！”

曲欢没说话，只专注望着秦肖肖。

秦肖肖握住他的手：“今天天气很好，想出去踏青么？”

秦肖肖是想过金屋藏娇，但曲欢未免太能宅了，几个月来从未踏出门一步，日常沉默寡言，很淡然的模样——秦肖肖喜欢拉着曲欢在床上厮混，有一个原因是床上的曲欢好歹不这么寡淡。

他依然很漂亮，甚至有种仙气飘飘、生人勿近的漂亮，可很没有生气，笑容都显得寡淡而不灿烂。

秦肖肖喜欢清冷美人没错，但她不喜欢曲欢这样。

“一起出去吧，好不好嘛阿欢？”

曲欢眸子有浅淡的笑意：“姐姐想去哪儿？”

“村子左边的河流外滩，景色很漂亮。”

“那里有很多人。”

曲欢没有出去，但知道外面的事。秦肖肖依然撺掇他：“能有多少人？走吧走吧，我前几日和薛家妹妹去河滩，空气清新，天空可蓝了，河水是碧绿色的，很清澈，底下的水草和石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，我给你的那几颗小鹅卵石就是那里捡的，我们还可以下水去游一圈，抓几只鱼吃。”

两人换了合适的衣物，是同款且秦肖肖亲手做的，拎上装果菜和佐料的食篮便出发了。还未到外滩，遇见往来人群、嬉闹人声。

靠近目的地，人群四五圈地围在河岸边，挤不进去，秦肖肖额头闷出了汗珠，同曲欢尬笑：“人果然很多，我忘了今天赛龙舟。”

她脸热，说准备过节，结果把过节最传统的东西给忘了。

曲欢以衣袖帮她擦汗珠，熙攘人群中将她半护在怀中，低头望她冒红晕的面颊，轻声问：“要看赛龙舟么？”

“看一眼。”

秦肖肖以为曲欢有什么好主意，结果曲欢牵着她的手往人群里挤，秦肖肖闷在人肉汗臭里，禁不住笑，笑得都打嗝了。什么云端仙人，这么接地气地混在凡人堆？

他们年轻，劲大，没脸没皮，挨了多声臭骂，顺利挤进里圈，望见顺河流往前赛的几支花花绿绿的龙舟。秦肖肖跟着“嘿咻嘿咻”地加油，龙舟一晃眼从眼前过，到前面去，只望得见个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