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清华脖子上青筋暴起，手中的扫把都被他摸得发烫，如果说张强盛是个好面儿的人，那么张清华更是，而且他还是队长！

此事已经传来，他这张脸该往哪儿搁？

从程小小到张桂凤再到张端午，他家这三个女人一个个都是恋爱脑，干的又都是丢他脸面的事儿，这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！

可张端午却不这么想，如今的她已经有十五岁了，且与那个叫木子的小混混又是感情正浓之时，人家也说了会对她跟孩子负责。

在他们农村十几岁的女娃生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，她从未觉得丢人。

这件事对张清华来说就是天空突然掉了个炸弹，让他毫无准备，除了狠狠的揍自家不争气的孩子一顿，也别无他法！

“你打啊，你除了打人还会做什么，以前阿姐也是被你这样打的，你一天到晚不打人就活不了是吧？你最好是一棍子打死我，不然我会记恨你一辈子！”

张端午微微抬头，眼里尽是不甘，小小的手护住肚子。

“你才十四五岁，未来的日子还很长，你这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！”

张清华把棍子丢在一旁，像个无助的老人坐在门前，双眼呆滞看向一方天空。

造孽啊，真的是造孽啊！

班主任过来劝了好几次，可都无功而返，最后张端午便辍学了。而当年辍学的除了张端午外还有张子坤跟张大阳。

张子坤退学一点也不意外，他本来就不喜欢读书，要不是黄会员不同意，恐怕小学都读不完，如今就连一向乖巧的张端午都不去学校，这对张子坤来说就是个矛头，有了这个矛头，他再也不想去学校了。

那段时间黄会员已经成了一名隐藏的皮条客，每次给洗浴中心或者发廊介绍一个女孩儿，就能获得一笔不少的报酬。

她一门心思都在赚钱上，也懒得管张子坤，打也打了劝也劝了，可人家这个心思还是不在学习上，最后也只好随他。

而张大阳是因为国家征兵，一个村就两个名额，张大阳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，张清华就想着送他去部队，张大阳虽有不舍，但还是接受了家里的安排。

穿上军装的张大阳，虽一脸稚嫩，可眉目之间是如此坚毅不取。

都说男人一半军装一半西装，不得不说穿上军装的少年郎是如此帅气，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走上部队的车。

在临走前，他终于鼓起勇气跑到张哆哆身边，他把张哆哆抱进怀里，“哆哆，其实我有句话想跟你说，我……”

“怎么了，大阳哥？”

张哆哆与张大阳可谓是一同长大，张大阳在张哆哆心里就如同自己的大哥，一直就没有过其他想法。

“大阳哥，这是我父亲让我带给你的一些干粮，怕你路上饿，快带着！”

就在张大阳正打算开口时，陆子宸丢给他一个包袱，那个包袱很重，足足有四五斤。

张大阳看了看陆子宸，又看了眼张哆哆，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，被他给生生给逼了回去。

或许这就是殊途吧，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，有些不舍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。

“好，谢谢你们！”张大阳对着陆子宸感激道，转身上了车。

隔着窗户，看到窗户一行人正在挥手送别，张大阳的眼眶湿了。

而人群中，那个瘦瘦弱弱的女孩，不停地挥手，一刻都不松懈，甚至还时不时用手擦掉眼泪。

或许，在这一刻，这个女孩也是舍不得的吧？

张大阳露出了一丝笑容，在心里说了句，“哆哆，再见！”，然后别过头去直视前方的路。

各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，要过的人生！

张大阳走后的第三天，张子坤也跑了，说是去找黄会员，还拍着胸腹跟张哆哆保证自己一定会闯一番事业来，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。

这初中才读半年，班上的同学就越来越少，除了那几个还不到上学年纪的小屁孩外，读书的就只有张哆哆一个人了。

张端午辍学后就一直在家待着，哪儿都不敢去。

以前见其他人怀孕也没有她这般娇弱，还是一样下地干活，就连李燕也是如此，可张端午这胎怀得着实辛苦，下床走两步都喘得厉害。再加上家里本来就不支持她，程小小都在外面过着自己潇洒日子，张清华得养家糊口，自然也顾不上她。

这天张端午像往常一样早起上厕所，谁知才刚蹲下小腹处疼的厉害，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孩子，不太懂这些，也就没在意，谁知刚起身只觉一股血顺着腿流了下来，她疼得想大喊，可才一张嘴就晕了过去，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县城的病床上，周围有不少人。

只见张清华皱着眉，神情很严肃。

“阿爹，对不起我错了，你别再打我了！”

张端午红着眼眶道，声音都带着颤抖。

张清华没有说话，而是将目光移向窗外，良久他才问了句，“你一定饿了吧？我去给你买点稀饭，皮蛋瘦肉粥怎么样？”

“好！”张端午乖巧地应了句。

此时张清华默默退出病房，抹了一把眼泪，医院长长的走廊安静的可怕，挂在尽头的时针滴答滴答转动着，就像他此时此刻悬着的那颗心。

想起刚刚那惊恐的一幕，张清华现在仍是心有余悸，原来张端午这次是宫外孕，幸亏发现的及时，不然恐怕小命就难保，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，才十五岁的她，人生才刚刚开始，却被无情的摘除了子宫，剥夺了做娘亲的机会。

都是他的错，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，不然张端午怎么会承受这些，报应，这都是报应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