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港来风(75)

阿巳上前将老人背了起来，叶言从地上拎起那只鸟笼。

“谢谢。”来自一只鹦鹉的感谢。

叶言觉得有趣极了。

老人家住得不远，简单的一个小院，院里挂了许多笼子。

“老头回来了。”

几人刚一进院，这些笼子里就传出杂七杂八的声音，有高有低，有粗有细。

叶言来不及细究，立刻给老人做了简单的包扎。

老人一路清醒。

他每天有上山遛弯的习惯，大概是昨日下雨，山路湿滑，所以摔了一跤，怎么也起不来。

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力气喊人，后来连嘴巴都动不了了。

其间不是没人来过，但很多人听到声音后看了眼便匆匆离开，生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

他不怪人情冷漠，因为总有当头浇下的凉水，才让人与人之间生出隔阂，不再彼此信任与合作。

老人的长相并不普通，隐约间有些风骨内在。

“这位姑娘，谢谢了。”老人没什么大碍，不过是膝盖处的擦伤，扭了脚裸，“今天要不是碰上你，老头子怕是要埋骨土坡了。”

“老先生不用客气，我是医生，本来也是我该做的。”叶言起身告辞。

走到院中，几只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谢谢医生。”

“留下吃个饭吧。”

别说叶言，就连扑克脸的阿巳都大为震惊。

这些鸟简直像成精了一样，不但能学人类的语言，还能活学活用。

之前要不是老人带着的那只鸟一直在喊人，他们也不会发现伤者。

老人坐在椅子上，笑眯眯的慈祥神态，“老朽这辈子都在和鸟打交道，没想到最后还被鸟救了。”

“老先生养得的鸟都好厉害。”叶言走到离她最近的鸟笼前，那里站着一只通身绿色，只有脑袋上有抹明黄的鹦鹉，正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。

“你好。”叶言朝它摆了摆手。

结果这只鹦鹉用了八种语言回了她“你好”。

老人的笑声爽朗传来：“它叫姜茶，是这里最聪明的一只，会说八国语言。”

叶言：……

原来自己还不如一只鸟。

姜茶有些傲气的挺了挺脖子，那小傲骄的劲儿呆萌又帅气。

“老先生。”叶言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新奇的想法，“您这鸟儿外借吗？”

老人微笑：“别人我肯定不会借，但是小姑娘与我老头子而言是救命恩人，别说借，就算是送，老头子也不会眨下眼睛。你若是喜欢姜茶，就送给你了。”

养育这些鸟儿有多辛苦，叶言不得而知。

但君子不夺人所爱，老人能送，她也不能要。

第66章 【你们开始多久了】

叶言和老人互留了联系方式，过桥回澳。

阿巳任务完成，自然不再跟着她。

开车进入小区，就看到有人站在她所在的单元门口，身影被月色拉长，染了一抹孤寂投射地面。

汽车引擎声停止，车灯熄灭，叶言打开车门下车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叶言拿着车钥匙上前，“这次门卫怎么放你进来了？”

林亦珩笑道：“刷了个脸。”

其实是他在这里买了一间公寓。

本想买一间离叶言近一些的，但是暂时没有空房出售，他只能买了后面的那栋楼，与她所在的楼层算是隔空相望。

“又来给你的当事人找证据？”

“不是。”林亦珩把手中的伞递过去，“还伞。”

“说了不用还，你太客气了。”叶言伸手接过，“还特地跑一趟。”

林亦珩问：“吃饭了吗？”

“吃过了。”

林亦珩有些失望，不过很快就示以微笑：“还想着你们小区对面那家面馆不错，算了，下次。”

叶言点头，“好，那就下次。”

那日林亦珩走后，叶言不是没想过他的真正目的。

澳城第一刑事律师，会在没有做好妥善安排时就冒然拜访证人吗？或许别人会，但林亦珩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犯下这种低级错误。

所谓的电话无人接听，只是他的一种借口，借口上楼，借口点餐，包括临走时故意冲她要了一把伞。

为的大概也是今天的再次回访。

林亦珩见面前女孩波澜未动，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妥协的意味，便知道她可能猜到了他的目的。

不点破，只是不想让他太过没面子。

林亦珩依然从容淡定：“那下次一起吃面。”

叶言目送林亦珩离开。

结果他没走两步，突然又折了回来。

在叶言茫然的眼神中，他微微低头，将她左侧的衬衫领口展平。

“不好意思，刚才就想着……不过还是没忍住，我有强迫症。”

叶言低头一看，衬衫的领子十分平整，原来有一边应该是折起的。

“抱歉。”林亦珩颔首道歉，诚意十足，“僭越了。”

刚才离得极近，他的鼻端仍然萦绕清香，一如少年时，他在活动课时悄悄站在她身后，任风送来少女的馨香，刻骨难忘。

叶言刚要说一声没关系，就听见脚步声缓缓而至，空气像被施了魔法，连带着吹来的风都是冷的。

她抬起头，就看到有人从阴影中走出来，不疾不徐的，好像猎人正在接近自己窥探已久的猎物。

叶言看到他，心中先是涌上惊喜，很快又觉得惴惴不安，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朋友。

不对，她也没做坏事，凭什么不安？

叶言这样想着，目光平静的对上傅行舟的视线，后者眸底如有墨汁铺开，冷如万丈深渊，只一眼便让人遍体生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