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下,男人不能当老婆(61)
更何况李妹儿是个懂事的孩子,吃不饱饭也不会哭闹。
因此她心中最大的苦楚其实是——
他的父亲李四是为了她,才去替别人服劳役的,因为她该到出嫁的年纪了,李四想给她买一支钗环做嫁妆。
这不是本地的风俗,只是李四想给她,想叫李妹儿知道即使没了娘,她也不比别家的姑娘差。
一开始,李妹儿是不知道这些的。只是她听闻河工苦累,还特地去看望过李四,也因此知道了李四是替一位叫赵光明的人服劳役。
只是河工催命,再回到家时,李四便只剩下半条命了。
即便只剩下半条命,却也没完了把买来的素钗放到李妹儿手里。
颠沛流离,困苦一生。
李妹儿随着哥哥上了慈恩寺做长工,她在后厨做一个烧火丫头。她长得瘦瘦小小,很不起眼,因此和尚们说话谁也不会特意避着她。
机缘巧合之下,她又听到了赵光明这个名字。
原来,那印慧和尚正是赵光明。
虽然陵安县衙与僧会司互不管辖,但陵安县发下公文要他还俗一事,还是叫他心烦。为彻底解决这事,印慧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。
他要找人替他去服劳役,然后用赵光明这个名字死在河工上。
为此他花了很多银子,买通了很多人,就是为了保证再无后顾之忧,可他没想到李四命大,竟然成功逃出来了。
李四死在了自己的家中,赵光明依旧是逃丁。
李妹儿却成了慈恩寺的烧火丫头。
得知真相的李妹儿开始寻机接近印慧,她无数次握紧手里的那一支素钗,想要杀死印慧为父亲报仇。
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,印慧轻而易举就能制止她,甚至还能以她取乐。
李妹儿最终没能为父亲复仇,可冥冥之中她还是等来了伸冤的机会,他的兄长李三,为她振臂敲响了登闻鼓。
登闻鼓一响,县衙自然要开堂审案!
这一案的诉状是早已经写好的,张挽舟将诉状呈于堂上,他生怕新来的县令不晓得案件的底细,又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。
张挽舟道:“县尊大人,赵光明逃丁在前,买通户房书手改换劳役在后,且他既出了家却又□□妇女,实属最大恶极!”
“请大人,为无辜枉死之人做主啊!”
张挽舟诉状说完,抬头看向今日坐在堂上的县令陈元安。陈县令上任不到一天,这已经是他经手的第三件大案。
其一,是清查慈恩寺的寺产。
其二,是查僧会司与私卖度牒案的关联。
其三,便是这个逃丁和尚□□妇女。
三个案件都与那和尚庙有关,也真是邪门了。陈县令忍着牙疼似的表情,看向堂下:“印慧和尚逃丁一案已经查实,本县也早已发下公文,你所告不假。可你诉他□□妇女,却也要有实证,妇女在何处啊?”
陈县令这一问,勾起了李三最痛苦的回忆。
他走上前:“回大人,草民李三,这和尚害的正是我那可怜的妹妹。今日,我将妹妹也带了来,请大人允准上堂!”
陈县令脱口而出:“那李妹儿不是死了吗?”
李三道:“草民带来了妹妹的棺材,请大人开棺验尸!”
陈县令:“……”
陈县令冷汗都要下来了,他是真没想到长安县民风竟如此强悍。只是他人虽在堂上审案,却晓得叶文彬在公堂后的花厅旁听。
印慧是钦差大人亲自带回来的,这案子岂容得他随意敷衍。
陈县令只好叫人搬了棺材上堂,又传来坐婆与稳婆验看女尸。
因是女尸,故而在堂上辟出来一处,拿帘子遮了,仅由仵作和两名婆子验看。原本是要费些时候的,可棺材才打开,稳婆就苦着脸出来了。
稳婆大受惊吓,哆哆嗦嗦跪地回话:“回大人,那小娘子的尸身不必验看了。那棺材里,出现了棺材子,就在女子的产门之下!”
陈元安问:“那孩子还活着?”
稳婆回道:“死了,早活不成了。”
陈元安闻此,也感到不快,觉得那女子实在可怜。
此时,又有仵作与坐婆出来回话,证明李妹儿生前定遭受侮辱,身上大小伤口深浅不一,想来必遭逢极大苦楚。
这样看来,事实便是李妹儿被凌辱致死怀孕了,一尸两命!
这一桩案子还未开始审,就出现了这样令人始料未及的沉重变故。一旁的李三已经痛哭不止,
陈县令只好先问另一边:“赵天明,李妹儿腹中胎儿可是你的骨肉?”
赵天明自然不愿意认,他答道:“回大人,那烧火丫头还没嫁人腹中便已经有孕,可见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。小娼妇和什么野男人生下了崽,难不成要污蔑到我这出家人头上?”
李三听他这一番胡言当场崩溃,他根本不该浪费时间在衙门告状,直接把这和尚打死算了!张挽舟费尽力气才将人拦住,才抬头就听见陈安元问:“状师,李妹儿虽身怀有孕,可是如何证明这孩子是赵光明的呢?你们可还有旁的证据?”
“一个和尚庙的烧火丫头怀了孕,大人不问罪却要找苦主要证据?”张挽舟只敢在堂下小声反驳一句,可也不晓得如何证明,他是讼师又不是捕快,查案又不归他管!
陈县令敲一把惊堂木,正要呵斥,却见一位书生从侧门进了堂上,一路上竟然还有叶家军替他开道。
陈县令看见叶英勇那张脸就心生畏惧,只好堆起笑脸问:“可是小侯爷有何吩咐?”
“哦这倒没有。”谢柏峥道:“小侯爷怕我听不清,才叫我出来的。县尊大人不必介怀,您继续审案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