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国师(872)
“对了,九江兄。”姜星火突然叫住了李景隆。
“姜郎,还有事?”李景隆停下脚步,扭头问道。
姜星火沉默片刻才说道:“要不从飞鹰卫驻守的步卒里给你抽点人过去?想来几十人就够了。”
李景隆微微愣神,旋即哈哈笑了起来:
“姜郎,瞧你这话说的,莫说是如今局面已经在掌控之中,就算是数十万人混战的战场,我若想走,天下之大谁又能留我?放心吧。”
这话倒是实话,郑村坝、白沟河多少大战恶战,都是曹国公府的这批家丁家将护着他从兵荒马乱之中逃出去的,逃跑成功率始终保持了100%的记录,难怪李景隆如此自信。
而且如今他与姜星火一起窥破了暴昭的阴谋,阻止了一场弥天大祸的发生,立下这般功劳,再加上日本之行,李景隆早就忍不住回去炫耀了,更不会带一群步兵行动。
见李景隆执意如此,姜星火从小灰马的马鞍上解下一物,递给了李景隆。
“这个给你,留着防身用。”
正是一把样式精巧的手铳和相应的鹿皮铳套,显然是订制货,不是用来给军队列装的。
“这个是小火折子,打开这东西一擦就着,然后就可以开火了。”
接过这套东西,骑上骏马,李景隆头也不回地说道。
“放心吧,今天我出门就看黄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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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关码头的船上,曹国公府派了人来搬运东西,除了使团本来购买的,还有足利义满等日本权贵赠送的,因此李景隆随船的行李非常的多。
而且有的要搬回曹国公府,有的要直接搬到郊外庄子上,还有的要搬到那艘朱棣与姜星火初见的画船上,所以哪怕是搬运,都快成了个系统工程。
画船就停在不远处,曹阿八正在收拾李景隆的座舱,把他在那艘船上的一些东西搬过来,除了姜星火躺过的那张床榻以外,这里其他基本没怎么变模样。
“咦?”
曹阿八迷惑地看着桌子上的黄历,黄历上写着“今日宜出行、祭祀”,但他明明记得出门前婆娘告诉他的不是这个,好像是什么.忌出行来着?
曹阿八定睛一看,才发现其中的端倪。
“奇怪,国公爷去了趟日本,怎么还在用去年的黄历?莫不是日本那边跟我大明差了一年?”
摇了摇头,他向外面的仆人唤道:“去街上采买一本今年的黄历来,国公爷用的还是去年的,咱们给换了就是,否则国公爷认出岔子,又该责怪下来了。”
“好嘞八爷。”
仆人从画船的悬梯上跳下来,路边几条汉子围了上来,为首的汉子大热天偏偏裹着一身破烂衣服,全然不似周围的水手、力工一般打着赤膊汗流浃背,只不过从他脖颈处露出的刺青可以看出,并非什么善与之辈。
“为何我等兄弟得不到搬运的差事?”
仆人自曹国公府上出来,打小就骄横惯了,此时见得几人围在身前,还是吴地口音,非但不怕,反而极为不屑地训斥道:“滚开,乡巴佬别挡爷的道!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船?睁大你狗眼,这是曹国公府的!给谁差事何须向你解释?”
“嘿,你个小……”
“算啦算啦,咱们先忙活自己的事情吧。”旁边另一个矮壮水手拉住那人,对仆人拱了拱手。
身后的画船上,有好几个持刀负弓的家丁负责看护往来搬运的财物,这时已经看向了这里。
仆人冷笑一声,也懒得再理会,径自离开。
待仆人走远了后,那领头的汉子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:“什么玩意儿,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!”
矮壮水手劝慰道:“龙哥,罢了罢了,毕竟这里咱人生地不熟,又不是咱们太湖,起了冲突不好,还得小心官府的通缉。”
此人非是旁人,正是不久前还纵横方圆八百里太湖的青龙帮帮主张龙。
你问为何龙哥落魄至此?还不是被姜星火派出追剿的部队在江南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,索性弃了基业,与几个心腹兄弟走陆路冒险向西,竟是真逃出个生路。
随后本着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”的原则,张龙等人一路仓皇至此,还打算继续逆流而上到洞庭湖重操旧业,可惜身上早已没了什么银钱,只能暂时在南京做码头力工赚点路费。
真别说,官府在三吴查了个底朝天,南京这边反而真没人查,谁能想到白莲教余孽,还会主动跑到南京来?
张龙不爽地嘀咕道:“哼,要是以前,什么国公府老子放在眼里?”
几人相视苦笑,谁让他们命不好,如今落地凤凰不如鸡,威风定然是抖不起来了,只能暂且隐忍。
南京这种地方,他们安生待着倒还好,要是真敢做点偷鸡摸狗乃至谋财害命的勾当,锦衣卫追查可不是吃素的,到时候他们可就真跑不了了。
“算了,不提这茬,赶紧干活去!”
几人等了半天,终于等到了一艘船的搬运工作,只不过是要随船到地方再帮忙往岸上搬一段陆路,所以他们跳上小船,沿着城内的河流向东南方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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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景隆带着几骑家丁家将,验明身份后从已经被下令关闭的聚宝门进了城,随后便一路向诏狱疾驰。
他本来很自信,但路上越想姜星火说的话越觉得有些忐忑,方才在聚宝门请求守城军卒护送他,但是被拒绝了.这很正常,城门校尉燕军嫡系出身不归李景隆管,又得到命令不得擅动,军令如山,违者是要砍头的,他没必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派人护送李景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