惑嫣(168)
说着,他抬起脸,似笑非笑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弱柳,又望着满是怒意,却分外美丽的崇嫣:“……它最喜,像花瓶一样弱者的血。”
那黑苗蛊师笑容还未绽开,差点被一鞭扫花了脸,他不笑了,沉默地盯着崇嫣。崇嫣把玩着鞭身上的结,下巴一扬,不甘示弱地瞪回去:“再有下次,先让你的蛊物尝尝你的血。”
苗疆弱肉强食,你强硬他就示弱,更何况土司都派蛊师接她过府了,量这蛊师也不敢明晃晃发难。
果不其然,对视三息,这黑苗蛊师率先低下头去,再次为自己的鲁莽行为道歉,崇嫣也不多做纠缠,钻进车厢内。
黑苗蛊师与白苗蛊师不对付,乌云珊的蛊物与这黑苗蛊师相冲,见对方吃瘪,她乐得笑一声,也跟着钻进车厢内。
马车厢内,弱柳脸都被吓白了,再三检查二当家的手,弄得二当家颇不自在:“男女授受不亲,说了没事,嫣儿身边这小丫头怎么就不信呢。”
弱柳无助地看向崇嫣和乌云珊。
乌云珊打量着二当家,猜测他就是昨晚没露面的暗器高手,不但擅暗器,还懂毒理。
“那蛊物确实没有毒,”乌云珊道:“但它受刺激会释放一种蜃气,再现当地发生过的景象,好扰乱人的五感。”
众人听此言,皆松了口气,又听乌云珊道土司府就在孤山脚下,难免有无主蛊物蹿下来,保险起见,每个人嘴里都含了解毒丸。
这苗疆的新土司显然并不欢迎她们,可碍于崇嫣的郡君身份又不好拒绝相见,否则,明明是乌云珊回去禀告她的来意,对方却派个不正经的黑苗蛊师随乌云珊一起来接崇嫣,还在她上马车时来个下马威。
崇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。
而这种不好的预感在见到土司后攀到了顶峰。
她并没有见过这苗疆土司,但她从土司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,淡淡的腥气,是姜少娴所制人皮面具的味道。
她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,是姜少娴越狱后,他那北境钉子接她出京的时候,可姜少娴已经死了,听乌云珊说,这苗疆土司就是趁姜少娴势弱之时借机掌控苗疆上的位。
应当跟姜少娴不是一路。
而且,崇嫣打量着这土司,为什么这土司面见她要戴面具?
“朝阳郡君?”被她打量得久了,土司干咳一声,粗糙的拇指不自在地摩挲着椅子把手上的纹路。
崇嫣收回目光,没有拆穿土司戴着人皮面具:“所以,霍指挥使当真已经离开了苗疆?”
“岂敢欺瞒郡君,”土司拱手,苦笑道:“霍指挥使奉旨来我苗疆,去孤山上捉了我苗疆蛊物便走了,蛊师们想拦,哪里拦得住。”
“霍指挥使是奉旨捉蛊物,为何要拦?”崇嫣问。
土司一噎,抬眼扫过崇嫣身侧的两人,一脸犹豫。
崇嫣:“但说无妨。”
那土司艰难道:“霍指挥使走火入魔了,蛊师们发现他时,他走火入魔之相已经外露,听不进人言,若霍指挥使肯留下,我苗疆尚有压制之法,蛊师们是想帮他的,可惜……”
他摇摇头,憾然道:“没能留下霍指挥使。”
蜃景
若这苗疆土司说的是真的,霍凛走火入魔之相已经外露,且听不进人言的话,应当是他已经压制不住了。
可是,霍凛不是说过他不需要她了吗,他不是已经寻到了别的法子压制走火入魔了吗?
原来霍凛是在骗她的,他根本就没别的法子压制走火入魔。
土司说霍凛已经离开苗疆了,可是他不在苗疆的话,会去哪里?
“朝阳郡君?”那土司又唤一声。
崇嫣这才回神,道自己没别的事了,说罢,便要与同伴离开,土司起身相送,几人刚跨出门槛,有一苗女走到土司身边一阵耳语,崇嫣只听到‘夫人’,‘胎像不稳’几个词,那土司面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,忙拱手向崇嫣一行告罪,恕他不能亲自相送,说着,唤来府邸管家,再三强调务必将朝阳郡君亲自护送出府后离去。
管家领着他们出府,眼看着快走到影壁,崇嫣越走越慢,正思量着怎么甩掉这管家,只见二当家手指一翻,翻出根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扎在管家背后.穴道上,那管家不会武,对此毫无所觉,只觉得腹中忽然绞痛,憋得他大汗淋漓,他向崇嫣指了出府的路便匆匆跑去了茅房。
崇嫣停下脚步:“弱柳先跟二当家回客栈,我要将土司府探一探。”
她想清楚了,那苗疆土司知道霍凛走火入魔,肯定是见过霍凛的,可他的话仍旧不足为信,光是戴着人皮面具这一点就很可疑。
她要亲自探一探才行。
崇嫣与二当家交换了意见,让二当家送弱柳回客栈,一个时辰后她会回来,说罢,与两人分别,转身朝府内去了。
土司府府内草木丰茂,崇嫣一路警惕地避着人,倒也没被发觉,直到经过一曲折连廊时,一条蛊物的长舌缠住了崇嫣手腕。
滑腻而恶心。
崇嫣没料到一个蛊物有如此大的力道,猝不及防被拖到一人身前,她抬眼,眼前正是那狭长眼的黑苗蛊师。
“朝阳郡君,鬼鬼祟祟在土司府乱窜,你果然不对劲。”
“我迷路了,”崇嫣挣了挣,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,委屈道:“你弄痛我了。”
那黑苗蛊师嗤笑一声:“郡君这一套对我没用,我跟了郡君半天,可看不出郡君迷路。”
崇嫣心里啧一声,收起委屈音调,问:“你欲如何?”
“郡君真是多变,方才还娇声连连,转眼便冰冷无情,想要我不禀告给土司也可以,”那蛊师走到崇嫣身侧,幽幽道:“我的蛊物说它想要郡君的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