惑嫣(3)
崇嫣心如电转,换了张笑脸,指着马跑远的方向试探道:“少侠饶命,女人已经骑马跑了,能不能放在下一马?他日必有重谢。”
霍凛没有说话,他从树上跃下,抬起手,她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,谁曾想,一只鹰自她身后俯冲而来,收翅稳稳当当落在霍凛手臂上。
那老鹰掠过崇嫣时还顺便将一白色物丢在她面前。
崇嫣定睛一看,这白色物竟是她放飞的镖鸽!已经死了!
霍凛抚弄老鹰的羽毛将之放飞,如看蝼蚁一般瞥了眼崇嫣,崇嫣能躲开他的枪,他还当她是个人物,特意来会会,哪曾想这小矮子膝盖真软,求饶得这般快。
“没有骨气的东西,要逃随意,女人我得带走交差。”
说罢,就要召马去追。
而崇嫣早在看到镖鸽尸首时就听不进任何话了,这镖鸽她从一枚鸽子蛋伺候到这么大,竟被一只老鹰这么粗鲁地抓死了,这谁能忍?
“啊啊啊!你赔我镖鸽!”
“我当爷爷伺候的信鸽就被你这么弄,天杀的沙匪,我跟你拼了!”
“干!不装了,直接干!”
峨嵋刺是近身刺杀利器,崇嫣本想示弱引得少年靠近再做击杀,此时此刻见着镖鸽被杀,什么战术策略全抛之脑后,她猛扑上去,先甩出马鞭,专攻霍凛的下三路。
攻击手段太脏,少年躲避间眼中闪过厌恶。
霍凛看准机会,一把抓住抽来马鞭,用力一扯:“身为男子使这种阴损招数,简直龌龊!”
崇嫣要的就是他这一抓,她借势贴近对方,一直忍着没使出来的峨嵋刺滑出,直指霍凛咽喉。
霍凛眼中闪过惊诧之色,偏头躲开,峨嵋刺在他颈间拉开一道血线。
他漂亮的眉眼霎时一沉,反剪崇嫣执鞭的手,一把将她牢牢扣在了怀里。
他借崇嫣的手捉住峨嵋刺,用崇嫣的刺尖偏向她自己的咽喉。
崇嫣沉着脸,与霍凛展开一场角力,可她到底不是男子,就力气而言哪里是他的对手,一滴汗自她脸侧滑落,滴落在霍凛手背上。
“此器阴损,我这人睚眦必报,向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你死在阴损之器下,也算死得其所。”霍凛说着,主导刺尖在角力中颤颤地,缓缓地触上崇嫣的脖颈肌肤——
怀中禁锢的人如引颈就戮的天鹅,仰起的脖颈光滑且修长。
等等!
霍凛眯了眯眼:“没有喉结!你是个女人?”
强掳
束缚着崇嫣的力气蓦然一松,她狠狠跺了霍凛一脚,致使少年吃痛将自己放开。
崇嫣与他拉开距离,再摆架势,凶巴巴道:“喉结小就是女人吗?”
此时,一直包裹着头发的头巾在打斗中终于松散,头巾掉落,她一头乌发在他注视下散落下来。少女面若芙蓉,秀发在微风中卷卷,衣领散开,脖颈平坦,女子身份暴露无遗。
见霍凛注视着自己,她又凶道:“女人没见过?看什么看!”
霍凛别有深意地掠过崇嫣胸口,戏谑道:“确实没见过你这种女人。”
被这么意有所指,崇嫣哪里能忍,当即叱一声又冲上去干架,少年却突然脸色大变,足下发力,迎着将她抱了个满怀,并速速把人拖进了树后。
俩人刚刚所站之处,两支箭羽扫射而过。
两名壮汉手持弓箭,腰挎弯刀,驱马靠近。
“这小子,躲得倒快。”
一大汉装腔作势地大喊:“捉个女人也磨磨唧唧的,林铭,戈尔巴让咱俩来帮你,刚刚那箭没射到你吧!”
树叶声飒飒,林子中没人回答他。
粗壮的树后又是一副别样景观,少年少女的身子扭缠在一起,霍凛压着崇嫣抢夺利器,崇嫣也不甘示弱,将峨嵋刺的指环死死握在手中,哪怕手指被勒红了也不让他抢走。
“借刺一用。”
“我呸,刚刚不是还说这武器阴损吗?你同伙明显冲你来的,休要连累我。”
指环扣在崇嫣手指上,她拼死不给,霍凛一时也无法。
马蹄声趋近,两名大汉即将绕到树后,霍凛视线下移,崇嫣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脚下,是躲避中落下的马鞭,本着自己拿不到也不要敌人拿到的心,她正要一脚将马鞭踢开,霍凛欺身,少年凭力气将她压制在自己阴影之下。
“听我说!”他呼吸急促,一双锋锐的眼注视着崇嫣:“那俩人乃沙匪之首戈尔巴的左右亲信,贪淫好色,你若落在他们手上,定会受辱而死,你我这样争抢只会让他二人渔翁得利,不如你我联手将他们干掉,我放你走。”
崇嫣睁着杏眼,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此时逆着光,如此贴近,她才发现他系在额际的抹额并不是单调的靛青,布帛上隐隐穿插着金线,仿若流动的微光。
她不懂刺绣,但也知道凡是精妙之物皆非普通人能穿戴的。
他一介沙匪,堪佩此等佩饰?
霍凛见身前人盯着自己不说话,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,眉间轻皱,正色道:“我言出必行,绝不有虚。”
崇嫣点点头:“好。”
俩人对视一瞬,各自拿了兵器散开。
崇嫣甫一挣脱桎梏就转身飞逃,留霍凛独自应付两名沙匪。
不带保命武器,活该他赤手空拳被人夹击,且沙匪内讧关她什么事?留他一条鞭子已是仁至义尽。
她似乎听见身后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以及霍凛气急败坏的怒吼声。
崇嫣脚步飞快,头也不回地高喊:“傻子才跟恶匪联手,拜拜了您吶,江湖不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