惑嫣(84)
晋升的令状雪花一般飞往上京之外,魏凌迟现已是锦衣卫镇抚使人选之一。
西厂起势太快,根基不深,一时间竟没有能与魏凌迟军功匹敌的锦衣卫人选,即便如此,谢执玉也听姜少娴提点捏造军功,强行选出几名锦衣卫镇抚使人选来。
结果几人全部意外身故。
因捏造军功,身故的锦衣卫身份经不起查证,西厂只能忍下此事。
一通折腾下来,魏凌迟竟还是唯一的锦衣卫镇抚使人选。
“魏平为给他义子铺路,杀了阿兄不少人,上京不太平,阿兄是想保护嫣儿。”姜少娴说着,心中也惊疑,他虽瞒了崇嫣的姜家女身份,却并未隐瞒与崇嫣的义兄妹关系,魏平竟不利用崇嫣攻歼他。
果然还是手段温吞的异族人么,换作他是魏平,绝不放过这个机会。
见崇嫣面露疼惜,说着都听阿兄的,姜少娴心中一松,或许是魏凌迟崛起得太快,让他也跟着有些草木皆兵了,竟险些冤枉了嫣儿。
姜少娴思考片刻,退让:“嫣儿既觉得不舒服,我把西厂锦衣卫撤走便是,只是你日后万不可独自出府了。”
崇嫣自然满口答应,又在姜少娴的注视下乖乖喝了药。
正此时,谢执玉敲门来找,姜少娴起身出去,崇嫣隐约听他们说着‘魏凌迟’,‘押送’,‘进城’等词,二人并行着走远。
姜少娴一走,崇嫣立马冲到里间床榻下的唾壶旁,两根手指摁压舌根,想让自己吐出点什么,却除了让自己难受之外,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“姑娘。”
崇嫣闻声一惊,抬起兔子般红通通的眼眸,见是弱柳,她眼里的戒备弱了几分。
折腾了一通,又淋了雨,崇嫣身子骨泛着酸软,她懒懒倚着床柱,指桌案上的药碗:“把残渣刮下来,收集起来。”
那么点残余药渣交给医术高超的大夫也查不出什么,但积少成多,她一碗一碗地喝药,亦一点一点地留药渣,总会够的。
弱柳收拾完后,将书册递给崇嫣,压低声音:“姑娘,这是您让我藏起来的书册。”
崇嫣接过书册,一页页地翻,一本描写男女主人公缠绵悱恻爱情的话本,没什么奇特之处,难不成真是她两年前要的书册?
崇嫣翻着翻着,夹在书页中的一物掉了出来,落在薄衾上。
是一张叶子牌。
相遇
崇嫣执起叶子牌,仔细打量,此牌四周勾勒着苏芳色的春藤,正面画着两只玉雪可爱的兔子,远处,一支冷箭从竹林里探出头来。
崇嫣没看出什么门道,叫弱柳也来看:“看看此牌有何特别的?”
弱柳看了半晌,也没看出什么来,叶子戏是上京人常见的消遣,在秦楼楚馆尤甚。
弱柳冥思苦想一阵,恍然大悟:“奴婢知道了,是兔子!”
“兔子有何玄妙?”崇嫣一颗心提起,亦坐直了身子。
弱柳伸出两根手指:“有两只!”
“……”
这她也看得出来。
崇嫣拿回叶子牌,心中一动,把牌放在鼻端轻嗅,半晌,终于闻到了淡淡的,若有似无的香味,这牌上香味夹在书页中时好似被封存了般,如今叶子牌拿出来好一会儿,淡淡香气才慢慢散逸开来。
“有香味。”
弱柳接过叶子牌也闻了闻:“奴婢没闻出来。”
虽然很淡,但确实有香味啊,怎么会没闻到呢。
崇嫣面色疑惑,又把叶子牌拿回来轻嗅。
不是她的错觉,确实是有香味,可能她的嗅觉格外灵敏些。
崇嫣不懂香,说不清叶子牌上染的是何香料,她只按照自己的感觉把香味形容了一番,让弱柳得空去香铺里打听打听,崇嫣想了想,又起身站在床上,踮着脚去取承尘上挂着的香包。
弱柳看着,声音发紧:“姑娘,那是您之前有一次梦魇,督主特意为您去寺庙里求来的驱邪香包啊!”
崇嫣嗯一声,她知道,阿兄让她贴身佩戴,后她又能继续喝药了,便将香包挂在架子床上方,此后再没动过它。
正是因为这香包是姜少娴给的,她才要取下来看看。
香包被针线缝死,崇嫣用剪子将香包剪开,倒出里面的香料来,黑乎乎的香料夹杂着块状物撒了一桌,弱柳忽然尖叫一声。
“虫、虫子!”
崇嫣亦面色发白,她鼓起勇气用簪子扒了扒那黑块,半晌,松了口气:“死的,已经干了。”
可有哪家寺庙的香包香料是虫子的死尸呢,崇嫣用纸把香料包好交予弱柳,让她一并拿去香铺打听。
至于这香包,崇嫣往里面塞了点棉花树叶填充,再将香包缝好,重新挂回承尘上。
崇嫣嘱咐弱柳:“不着急,最好选相熟的香铺,不要在人多的时候打听,也不要打听得太刻意。”
她今日示好装哭一番,才得到西厂锦衣卫会从她身边撤走的承诺,若被姜少娴发现她在打听香包之事,控制会来得更密不透风。
香包或许真是寺庙祈福来的,或许不是,但姜少娴一定不悦她去查。
奈何她也是个执拗的性子,一旦想知道某事,便一定要知道。
听到崇嫣如此吩咐,弱柳面色略带惶然:“姑、姑娘想做什么啊?”
想做什么?
崇嫣轻声道:“我想知道。”
为何明知道她曾是哪个镖局的镖师却不告诉她。
为何瞒着她偷偷遣散了那个镖局,好似不欲她再与过去有任何联系一般。
还有她阿兄到底知不知道她是霍凛的未婚妻。
“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