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你多时(404)
他是真的变了很多。褪去了年少稚气,一双眼睛狭长幽深,身上穿着运动服,黑色的主调,剪裁时尚。
苏眠看着他,想的却是霍遇臣。
这一年的霍遇臣,穿着白色的衬衫,纽扣一丝不茍地系到最上面一颗,面容清隽孤冷,是和段嘉宴完全不同的模样。
苏眠以前觉得,她应该是更喜欢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的,可是在这一刻,她突然发现,她也许更喜欢霍遇臣的疏离清冷。
苏眠看着段嘉宴温柔爽朗的笑容,手指绞着袖口,不安而茫然地看着他。
她甚至发现,自己同他甚至已经生疏了,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寒暄。
倘若说:“是呀,你回来了。”未免显得生疏。
可是如果对他说:“嘉宴哥哥,我很想你。”又好像太过煽情。
但这不是最近她无措的,最令她感到无措旁徨的是,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。
她站得远远的看着段嘉宴,可是脑海中却是霍遇臣不染纤尘的衬衫。
明明段嘉宴对于她来说,应该更熟悉,他身上的每一件东西,每一寸五官,都有过往重迭的印记。可是,她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到了陌生,那样深刻的陌生感。
她甚至觉得有些害怕,目光下意识地躲闪,游移不定。这样的反应太过于明显。少年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。之后却展露了笑意。
他说:“阿眠一年没有见到我,怎么都不肯和我说话了?”
苏眠有一些羞愧,她低头看手上的录取通知书,轻声道:“没有,没有不肯和你说话。”
段嘉宴走向她,他拿过她手中的录取通知书,笑着说:“考到什么地方了?”
“宁城一中。”苏眠说到这里,有些高兴:“和你一样,我考上了和你一样的高中。”
段嘉宴的凤眼里,有淡淡的笑意,他顺着苏眠的话,意有所指:“是的,是和家宴哥哥一个高中,以后,阿眠会和我考一个大学吗?”
苏眠愣了愣,她性格单纯,已经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。
段嘉宴一直如沐春风的脸上,一抹阴沉划过。
但是他很快收敛了,若有所思地说:“为什么呢?阿眠不想考庆熙大学吗?”
苏眠眼中有笑容,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,说:“我要去北河大学。”
“阿眠又在瞎想,你的成绩,怎么考得上北河大学?”段嘉宴现在已经被庆熙大学提前录取了,他不用参加高考,只要高中毕业了,就可以直接进去上学。
庆熙大学是全国第二的大学,而北河大学,是全国第一。
段嘉宴觉得,苏眠能考上庆熙就已经是万幸了,更不要说北河,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。更何况,他怎么能容许他的小姑娘和他不是一个大学的?
但是面容上,他依旧平静。劝说的时候,也是温言款款:“阿眠,我们不要胡思乱想,好不好?”
但是苏眠皱了皱眉,从他手中拿过了录取通知书,不服气地说:“我能考上锦城一中,就能考上北河大学!嘉宴哥哥,我觉得我可以。”
“好好好,我的阿眠可以。”段嘉宴微微弯着腰,直视着苏眠,笑着说:“可是阿眠以前不是答应我,要和我考一个大学的吗?你是不是忘记了?”
苏眠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件事,一时之间,她竟然……有些排斥。
沉眠于你(八)
苏眠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件事,一时之间,她竟然有些排斥。
苏眠听见自己的声音,小小的:“可是我现在,不想去了。”
段嘉宴眼底的光愈发得冷,但是苏眠没有察觉。
她只听见他温和的声音,道:“那阿眠答应我,说以后长大会嫁给我的事,还作数吗?”
苏眠抬起头看他,不知怎的,她有些排斥。
可是最后,她还是违心地说:“嘉宴哥哥,我会的,我说的话,都做数。”
嫁给段嘉宴,是从小到大的愿望。而且爸爸妈妈,也是这么期盼的。
这个愿望不应该不作数,不应该发生任何的改变。
苏眠不知道她是在说服段嘉宴,还是说服自己。
她说完这句话,在段嘉宴深情款款的注视下,落荒而逃。
她刚刚说谎了,其实她已经开始不确定了。
苏眠一口气跑到了宅子里,之后蹬蹬蹬地往楼上走。他走得又急又快,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自己一般。
盛夏的阁楼,灰尘在光束里飞扬,错落混乱,像是什么被时光遗弃的角落。
苏眠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,听见了钢琴声。
是霍遇臣的钢琴声。
苏眠傻住了,愣愣地看着他。
这一年,20岁的霍遇臣坐在简单的木椅上,阳光从他的指尖流窜,他的手指玉质的细腻,瓷白修长,干净整洁。他的手指在钢琴上飞舞,低垂着眼睫,面容温雅而清冷,不似真人。
苏眠听见,那首钢琴曲是梦中的婚礼。
在苏眠15岁的暑假,情窦初开的年纪,有一个一尘不染、寡言清冷的少年,坐在简陋的房间里,弹奏了一曲梦中的婚礼。
霍遇臣在苏眠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发现她了,但是他故意装作没有发现,淡然地弹完一曲。
因为,刚刚他站在窗台旁,从窗口处看见苏眠和一个少年站在一起。阳光落在他们身上,相得益彰。都是青春肆意的年纪,他隔得那么远,都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和般配。
霍遇臣知道,这个少年大概就是段嘉宴,是苏眠心心念念,为了他而考上了锦城一中的段嘉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