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漾(49)

宴会厅里不见他的影子，她的视线和不远处的莫妍霏撞到了一块，显然，莫妍霏也在找岑宴深。

徐西漾今天一身素色，脸上也是极简单的妆容，而莫妍霏照旧从头精致到脚，和身边几位宗亲的千金站在一块，衣香鬓影。

徐西漾在院子外，抬头时看到了天台上站着抽烟的岑宴深，戴着那副让他看起来特别像斯文败类的边框眼镜，像以前无数次那样，他也看着她，不过这回，他的眼里不再是无波无澜，吐出一圈烟雾时，他朝她浅浅地笑了一下。

隔着三四层的楼高，那笑在空旷的夜里清晰无比。

徐西漾也不由笑了，即便穿着素色，但笑容娇媚又清新可人，天台上的岑宴深笑意更深。

没有对视多久，徐西漾就回到宴会厅，在自助餐区域拿了一块抹茶蛋糕和一杯橙汁，莫妍霏朝她走来，站在她的旁边，一句话没有说，但是徐西漾的手机忽然嗡嗡两声，收到莫妍霏发来的一段小视频。

是学生时代的自己，在教学楼空旷的天台上，全身几乎未着寸缕躺在冰凉的地上，徐西漾低眸沉默地看着视频一帧一帧的画面，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。

这个视频她当然记得，莫妍霏和别的女生拍的。

莫妍霏低声说：“这个视频被曝光，你觉得岑奶奶还会要你吗？”

徐西漾抬眼看她，曾经的恐惧耻辱或者后来的愤恨，如今都化成了一丝悲悯，云淡风轻说了一句：“可惜了。”

可惜了，这样的人，老太太要把她许给岑宴深。单是站在岑宴深的旁边，徐西漾都觉得对岑宴深是一种羞辱。

她忽然明白，岑宴深最近几次家宴，为什么都要戴一副眼镜了，那边框眼镜能挡住什么？不过是他表达的一种无视的态度而已。

这个人的坏啊，真是不动声色。

徐西漾也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，老太太表面上是把有丰厚资源的莫妍霏许给岑宴深，看似对他最好，但实际，真不知是对他好，还是害他。

第55章：以牙还牙

徐西漾保存了视频，想再用这些羞辱她，大概行不通了。她这几年，大胆地买各种情.内衣，大胆地表达对性的需求，大大方方地对自己美好身材的欣赏，这是她在一点一点地缝补过去破碎的自己，她终于明白了，也很肯定地告诉自己，那不是她的错，更不可耻，她是个很好的姑娘。

她就那么冷静地看着莫妍霏，肩膀处，忽然伸过来一双手揽着她，熟悉又让她恶寒的声音在耳畔：“你俩聊什么呢？传授经验吗？”

莫妍霏娇笑着：“岑修你讨厌！”

徐西漾想拍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，但岑修箍得很紧，把她拥向了舞池。

悠扬的音乐响起，宴会厅的光线渐渐变朦胧，徐西漾任由岑修带着翩翩起舞，不远处的莫妍霏依然孤身一人，在朝四处寻找岑宴深的影子。

而岑宴深迟迟没有出现。

琴曲到一半，徐西漾忽然立在原地不动，定定看着岑修，耳边似有古老的钟声传来，那钟声像是从阁楼的杂物间里传来，那里有一台年久失修的古钟。

钟声时隐时现，如迷迭之音，似乎只有徐西漾和岑修能听见，两人都停下了脚步，徐西漾直直望着岑修的眼睛，他有一双看似特别清澈的好看的漆黑眼眸。

“岑修。”她踮起脚尖覆在他耳边轻声叫他的名字。

岑修也看着她，眼神邪恶渐起，揽着她腰部的手，却渐渐松了。

徐西漾笑着，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，慢慢地平静地说：“去吧，去做你想做的事，不被任何束缚。”

岑修便松开了她的手，在朦胧的光线里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。

舞池里的人依然在热舞着，徐西漾也随着琴曲在跟着节拍独自旋转，脸上的笑容绚烂，眼里却蓄满了泪。

在舞曲结束的那一刻，她定在原处，头顶上的水晶灯一盏一盏地亮起，把整个岑家宴会大厅照耀得金碧辉煌。

岑宴深此时，也恰好推门而进，带着外面一片漆黑，迎着光走进来。

一切如同往常每一次的家宴，却又那么不平常，因为灯光全亮时，一位宗亲家女孩的惊叫声，从自助餐区传来。
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有人问。

看女孩涨红了一张脸，以及不可思议的表情，众人好奇，纷纷移步走过去，就在自助餐区的桌子后面，灰色地毯上，躺着两个男女。

是岑修和莫妍霏，两人难舍难分。

场面一度失控，没眼看，尤其带着夫人和女儿的宗亲，尴尬又愤怒：“简直伤风败俗。”

“再急也找个地方。”

这边的动静，引起了老太太和梁正怡等人的注意，纷纷过来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地毯上的两人，因忽然骤亮的光以及嘈杂的围观，似乎终于从反应过来。

莫妍霏惊叫着站起来，找不到自己的礼服，用手撕扯着旁边餐桌上的雪白餐布。

餐桌上精美的蛋糕，高脚杯，香槟、哗啦啦应声碎了一地，她颤抖地用餐布裹紧自己，抬头，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岑宴深，带着边框眼镜，镜片后那双眼，冷峻没有任何波澜，莫妍霏如陷入冰窖一般全身冰凉。

岑修一直躺在地毯上没动，人似乎还没从那混沌的意识里清醒，恍惚的，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徐西漾和她身后几步远的岑宴深。

梁正怡脸色苍白也扯了一块餐桌布把他遮挡着，使劲拍打着他，气得眼睛都红了。

老太太更是脸色铁青，脚步颤抖似要气晕厥，佣人急忙上前扶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