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嫁(230)+番外
“你欺负她了?”老夫人瞪周京臣,“门口吵吵闹闹的。”
“我可不欺负女人,是逗她。”周京臣挨着程禧坐下,挑了鱼刺,鱼肉搁在她碗里。
“后园的戏台子撤了,您不听戏了?”
“来来回回唱那几出戏,没意思。”老夫人合上书,“春节请了黄梅戏的演员唱堂会,《西厢记》不错,我连续听了半个月。”
“禧儿会唱苏州评弹,会跳长袖舞。”周京臣舀了一勺汤,递给老夫人,“黄梅戏《天仙配》,禧儿女扮男装,扮演董永,获了奖。”
程禧在桌下踢他,“我没获奖...”
“参与奖不是奖?”他一本正经,“重在参与,轻在获奖。”
她噗嗤一笑。
“北方人讲苏州话,可是下苦功夫了。”老夫人惊讶,“正宗吗?”
“母亲喜欢评弹,禧儿孝顺,特意学的。”周京臣侧过身,“给姑婆唱一段。”
没有琵琶伴奏,缺少意境,程禧简单哼唱了几句,周京臣帮她打节拍,配合她。
“禧儿的小奶音好听。”老夫人喜滋滋的,“正宗的评弹我也腻了,跑调儿的曲子新鲜。”
程禧面红耳赤。
“她害羞,姑婆如果笑话她,她下次不肯唱了。”周京臣哄完老夫人,趁着夹菜的空隙,微微低头,“嘴瓢了?”
“我没准备,忘词了...”她是紧张,鼻头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周京臣抽了纸巾,擦拭干净,“姑婆夸你了,吴侬软语好听。”
程禧松口气,继续吃鱼。
“禧儿的父亲畏罪自杀,是吗。”老夫人喝汤,“母亲病重?”
“是贪了些钱。”周京臣斟酌着,“至于人命官司,那种见不得人的罪,她父亲没碰过。”
老夫人没搭腔。
他挺直脊背,望着老夫人。
“上一辈的恩怨罪孽,儿女无辜遭歧视,受牵连,够可怜了。”老夫人慢条斯理喝完汤,终于开口,“我拎得清孰是孰非。”
周京臣僵硬的脊梁缓缓塌下,如释重负一般,“李家只有姑婆最开明。”
老夫人哼笑,“我看不惯你母亲,什么门当户对!我爷爷是流浪汉,全家在国外靠救济金生活,母亲因为金发碧眼长得漂亮,被父亲娶进门了,‘大财主和贫民窟的洋女人’,匹配吗?”
周京臣目光专注,“自然是不配。”
“生了我们兄妹六人,你母亲也有四分之一的贫民窟血统。”老夫人挤眉弄眼,给周京臣支招,“她挑剔你媳妇,你问问她,你爷爷没挑剔你奶奶啊?”
他蓦地发笑,老夫人也哈哈大笑。
这顿饭,程禧吃得自在,老夫人和蔼慈祥,既不用她敬酒敬茶,也不用她遵守饮食礼仪,要多舒坦有多舒坦。
七点钟,老夫人去佛堂诵读佛经。
周京臣在花园宴请李氏集团的几位董事。
满园子的花红柳翠,他倚着亭阁的柱子,逐一迎接,一股叱咤风云的气魄,天色晦暗,也掩饰不住他芝兰玉树清隽轮廓。
为首的一位最年长,白发苍苍颇有威仪,对周京臣并不客气,端着架子,“京哥儿,听说你取消了和华家的婚约?”
“京哥儿”是亲戚长辈唤的乳名,这位老董事虽然在集团位高权重,终归是李老太爷的下属,应该尊称“周公子”,如此倚老卖老,明显是不赏周京臣的面子。
第203章 她的事,是真的吗?
难怪周夫人心急如焚。
李氏家族有势力有人脉的元老,全部在蠢蠢欲动。
李老太爷选定了继承人,做了公证,他们没资格改,可即使周京臣上位了,倘若“几大元老”各怀鬼胎,不服从他,位置是坐不稳的,一旦自己跌下来,怨不着旁人了。
会选出新的继承人。
比如李韵晟,李韵华。
再不济,扶持周京臣的表哥李慕白。
起码是姓李的“正根儿”。
“据谁说?”周京臣不疾不徐,眯着眼。
“祝董说的。”老董事没避讳。
另一名董事附和,“大小姐有意撮合您和祝家千金,祝董夫妇在商量呢。”
看来,祝董欣然接受周夫人撮合。
是祝太太有顾虑。
担忧祝卿安“降不住”周京臣。
毕竟有“退婚”的前车之鉴,祝卿安的脾气手段,比华菁菁差了一大截,搞不好,还是狼狈收场。
所以在商量,要不要赌一把。
“缘分强求不来,撮合是一回事,开花结果又是一回事。”周京臣不甚在意,“李家有三脉,大舅一脉,我母亲一脉,小舅一脉。自从外公去世,家族不太平,诸位伯伯是心知肚明的。”
他眼神凛冽,危险,“我这次回来,一则是熟悉企业,二则是向伯伯们讨教。”
“言重了。”老董事油盐不进,“你也说了,人与人之间是缘分。我与李大公子投缘,京哥儿,我教不了你什么。”
程禧撩眼皮。
这是明目张胆站队了。
效忠于李韵晟。
其他三名董事纷纷谦虚婉拒,场面一度尴尬。
周京臣斟了一杯白酒,朝程禧使了个眼色,“去踹对面的海棠树,有奖励。”
他表情认真,不像玩笑。
程禧悄悄离开亭阁,踹了一脚树桩,叶子沙沙刮起一阵风,周京臣晃着酒杯,“伯伯们,风雨欲来。”
他们齐刷刷望向这棵树。
程禧藏在树后,不踹了,树叶恢复了静止。
“李家有没有好苗子,外公心中清楚,否则也轮不上我接管家业。我敬重两位舅舅,不过两位舅舅背后的高人,玩了一招离间计,如今舅舅们已经视我为仇人。”周京臣一饮而尽杯中酒,“外公的根基在此,再大的风雨也撼动不了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