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睡不着，就来寻二妹妹一道睡了。”

怀庆公主笑着，也不待二公主说话就爬上了她的床，对欲要在屋内睡下的值夜宫女道：“你出去吧，本宫同二妹妹有话要说。”

那宫女不敢反驳，低声应了声“是”，便退出了屋子。

只这一句，便让二公主的困意霎时飞到了九霄云外。

从前她和二皇子养在废后王氏膝下，虽然年纪还小，但还是记得怀庆公主对他们其实很好，常常牵着他们两个到处去玩。

可是，自废后王氏没了以后，这位素来直率可爱的皇姐便变了。

二公主想到白日里怀庆公主对归仁县主不合时宜的关注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，轻声道：“皇姐有话同我说？”

“嗯。”怀庆公主点点头，钻进被褥里贴近二公主，语气有些向往，“二妹妹，白日隋姐姐说的那个葫芦灯，你想看吗？”

二公主不意怀庆公主竟然说的是这事，回想了一番隋小姐的话语，笑道：“我听说上元节也会在河边放花灯的，只是一直在宫中不曾见过，若是能看一看秀容端午的葫芦灯，倒是挺好的，不过，咱们明日一早就要动身了，恐怕等不到了。”

“是啊，真是遗憾，等回了宫，一定要让父皇找人给咱们也做些葫芦灯，就在太液池或者锁月池里头放！到时候，不光咱们两个，三妹妹、烺弟弟、煊弟弟、炘弟弟还有烁弟弟都可以一起玩……”怀庆公主念叨着，声音逐渐低下去，呼吸均匀，像是睡着了。

二公主本以为怀庆公主会拉着她一道，明日去求父皇再多留几日，毕竟，多留几日的话，要是想助那位归仁县主做些什么，也会更容易，却没想到怀庆公主并没有这个意思。

二公主松了眉头，将两人的被褥往上提了提，又放下床帐，也闭上了眼睛。

天气虽然越来越热，但洗尘山庄建在山脚，环境清幽，倒是温度合宜。值夜的宫女守在耳房打盹，迷迷糊糊间突然一惊，栽倒在木桌上清醒过来。

外头有人来了。

她披上衣裳开了门往外一瞧，见来人提着灯笼，往她这里走过来。

“二公主睡了吗？”

宫女听出来这是怡顺仪身边大宫女素锦的声音，松了一口气，不论在宫中还是宫外，怡顺仪隔三差五就要遣人来看看二公主睡得好不好的。

她小声道：“素锦姐姐，二公主原已睡下了，只是怀庆公主突然过来要同二公主一起睡，两位殿下说了一会子话，现下应是都歇下了。”

“怀庆公主？”素锦低声重复一句，随即道，“我去看看。”

便将灯笼交给那宫女提着，自己轻轻推开房门，也不点灯，借着月色轻手轻脚进了屋内。

床帐却是撩开的，柔软的绸被被踢到了床脚，只剩一小半搭在床榻上。

素锦看了看两位公主沉沉的睡颜，悄悄将绸被抱起来，重新为她们盖好，掖上被角，放下床帐，然后才退出了屋子。

“若是实在太困，就灌些凉茶，明日在车上少喝些就是。”素锦肃着脸对值夜的宫女道，“隔一段时间进去看看，替两位公主盖好被子。”

“是，奴婢明白。”那宫女连忙应了，目送素锦离开这方小院。

素锦出了院门，疾步到得怡顺仪的屋子里头，低声禀告道：“主子，怀庆公主突然到二公主那里去了，说是要同睡，奴婢方才看过，都已经睡得熟了。”

怡顺仪正坐在妆台前拿篦子梳头，闻言微微皱眉。

怀庆公主今夜来寻二公主，恐怕并非姐妹情深。她可没忽略昨日在五台山上，怀庆公主盯着归仁县主看的眼神。何况，傍晚的时候，她可是看到安景公公指挥着小太监们到各个院子清点宫人的。

这里头，出了什么事？

是多了人，还是少了人？

听闻昨日陛下遣了太医去为归仁县主探脉，可陛下那样子，分明根本没看上那个县主……

她念头几转，突然问道：“一直跟在怀庆公主身边的那个夏蝉，也在二公主那边吗？”

素锦微微一愣，连忙道：“奴婢未曾看到，应该不在。”

怡顺仪又问：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
“亥正二刻了。”素锦道。

怡顺仪便点点头，吩咐她道：“怀庆公主突然过来，想必没带换洗的衣裙，二公主的她穿着也不合身，明日一早就要动身，你现在就带几个人去怀庆公主的院子看看，拿些衣裙过来。”

话落，又低声道：“瞧仔细了，怀庆公主房里，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人，若是有，即刻去寻安景公公。”

素锦心头一凛，重重点头道：“主子，奴婢省得。”

她点了个小宫女跟着她，重又提着灯笼往怀庆公主的院子走。守夜的宫人听到她的来意，倒也没有阻拦，素锦顺顺利利地到得院内。

此次南巡，一切从简，大小主子带的人都不算多，素锦记得，怀庆公主身边就只有夏蝉和另一个叫梧桐的大宫女，另还带了四个小宫女并两个小太监。

方才守院门的正是那两个小太监，素锦心中思量着，由小太监引到罩房外头，便见夏蝉散着头发从里头出来。

她站在房门外，倒也未关门，一边系着衽带一边道：“梧桐这个丫头，今日是她值夜来着，怎么能忘了公主的衣裳。”

素锦笑道：“夏蝉姑姑，这也不妨事，我来取了便好，就是打扰您安睡了。”

“都是为了主子，哪里算打扰？”夏蝉摆摆手，“走吧，公主的衣裳放在正屋呢，我带你们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