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他刚诞生不久的心脏。

一颗只会为了秦时而跳动的心脏。

秦时拿走了一颗心，又给予了他一颗心。

“...谢玄？”秦时恍惚着，预想中的死亡没有来临，旧邪神所产生的能量被大力压制了回去，最终形成一颗星点，然后升到最高点，绽放出绚烂的，无人观看的，白色烟花。

圈在胸前的手渐渐变得透明，秦时明白了这一束烟花的代价。

他抿着唇，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：“你也要消失了吗？”

谢玄垂眸看着秦时柔软的头发，下唇慢慢地贴了上去，落下一个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的吻。

他说：“我不会消失。”

“神，无所不能，无处不在。”

声音随着身形一起消散在空中，什么也没有留下。

大战后空寂荒芜的现场，没有任何生气，只余有秦时一人站在最高处，承受着这无人的欢呼的胜利。

骗子。

他垂下眼眸，仿佛与周边的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。

他没有犹豫地从高处跳下。

‘谭思言’只告诉他世界会重启，但如何重启，无从得知，他现在除了等别无他法。

被怪物侵占的世界在旧邪神死亡的那一刻，他们也在消失，秦时找到了这座城市的这些幸存者，他们被人聚在一块，在一栋楼里，外面是无数同伴的尸体以及怪物的尸体。

在亲眼见证那些怪物的消失后，先是不可置信，然后就是爆炸的欢呼，秦时不知道，原来只有几个人的声音也如此震耳欲聋，仿佛震响了整个世界，带着连锁反应。

所有人举臂高呼，为存活的自己，为死去的朋友，为每一个人。

不知道只差一点，他们将永堕黑暗。

更不知道是谁将光明迎来，他们只知道——人类胜利了！

属于他自己屋子在钟无期提出装修后他便没有回来看过，他沿着楼梯，上面都是碎肉残渣，墙壁上被血液浸湿，他目不斜视地打开了自己的屋子。

里面不再是光秃秃的，充满着温馨，想必布置他的人一定十分用心。

他走上前，桌面上散着瓜子零食以及未喝完的水，而在它们的边上盖着一层白布，秦时伸出手掀开看白布。

那是一幅画。

五人画。

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，他站在最中间，弯着眼眸，看起来随时都要算计人一般，钟无期勾着他的脖子比了个剪刀手，谭思言摸着莉丝塔的脑袋，做着牛角的动作，莉丝塔毫不知情，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，而蒋文则是站在边上，双手抱臂，头上带着兜帽，但并没有遮住她的面容，缠住绷带的脸露出了眼睛，而嘴角则是上扬着。

这是他们在‘找不到的人’副本出来后拍的第一张合照，也是唯一一张，自那个副本后，秦时再也没有回过现实。

但现在他回来了，其他人却留在了里面。

这幅画或许就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惊喜，秦时敛下神色，将这幅画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。

就这样，他与画中的人对视着。

一个夜晚过去。

脑海中原本消失的声音又重新出现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秦时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脖颈，轻声应了一句：“欢迎。”

‘谭思言’的声音带着空灵：“感谢你做的一切，老大让我给你带句话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很厉害。”

秦时笑出了声：“他真的不是在自恋吗？”

‘谭思言’：“我会重启时间，但他们都不会记得你。”

周围陷入了安静，秦时道：“不重要。”

‘谭思言’没有多说什么，她的魂体有些暗淡，两只眼睛泛起白色，里面似有时针在转动，像是有一双大手往回拨去。

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。

秦时消失了，而她还停留在现在的时间线中，整个世界轰然倒塌，陷入漆黑的一片，她也落入时间的长河中。

迷失在时间里，这是重启的代价。

她没有告诉秦时，他们的时间线与秦时是不同的，而两个时间里的他们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，一周目与二周目同时存在着他们，是一个人，却也不是一个人。

所以，为了自己另一个老大，她还是宁愿牺牲自己，只是让世界重启，让她们都回来成为自己，而不是开启下一个周目。

反正自己都是已死之人，只是幸运地停留在这里，但现在锚点消失，她也没有了可以定位的落点，只能在时间中不停行走。

这是她自愿的，无论是老大还是秦时。

正如两个她都会给予的祝愿——他会得到一百倍幸运。

......

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，让秦时意识到自己真的回来了。

世界重启了。

他走在人群中，四面的欢声笑语都有些模糊不清，而他像是一个旁观者，注视着这一切。

秦时卷起了手指，他的神力还在，那个超脱一切的神力，证明了一切并不是自己的臆想，但...

他摸上自己的心口，那里没有心跳，他的心跳停止了跳动，而他还活着。

这个世界没有了怪物，但自己似乎成为了怪物。

这些日子，他没有刻意去寻找她们，不记得也不必打扰，他又恢复了一个正常学生的样子，只是与身边格格不入。

虽然之前也与他们保持着距离，但这一次，他却能感受到自己就像是身处在一个杯子里，他们在里，而他在外，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，可视却不可触。

他的身边也没有了夏阳的存在，好似没有游戏的存在，他就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，而余瑞义似乎消失了，他们两人被替换成了另两位室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