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红黑的边缘大鹏展翅(363)
一道细弱低微到几不可闻的男声,缓缓在电话里响起。
“这可不行,”冰酒又笑了一声,“对于叛徒有优先处决权的是琴酒,我可没有。我得把你带回组织的审讯室去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其实还挺好奇的,”嘴上说着好奇,冰酒的音色却依然平静如同死水一般,没有丝毫波澜起伏,“你给了我很多块糖,而我也都吃了。奥吉尔,你没有想过在糖里下毒、借此机会来杀掉我吗?”
“……”
“不说话吗?看来是有想过、但没来得及?”
“……不。”
奥吉尔的声音很小。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不是文质秀气的气质,但他说话时总是小小声的,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。
“……就算想要杀你,我也不会选择用这些糖。”
等他说完之后,冰酒才礼貌询问:“为什么?这些糖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?”
“……”
“你好像很紧张?”冰酒再次笑了一声,仍旧是不带丝毫感情的淡薄笑声,“不用担心,我跟情报组那些不择手段的家伙不一样。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,我是不会对你的家人动手的,这是我的原则,你可以相信我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
这一次的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一直到诸伏景光都稍微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,奥吉尔低低的声音,这才再次在电话那头响起。
“……在我决定接受任务、卧底潜入组织的前夕,千花悄悄往我的行李箱里,塞了一小袋椰子糖。”
“千花?”
“……是我的女儿。”
冰酒“噢”了一声,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。
“你的女儿多大了?”
“……5岁。”
“5岁啊,”冰酒似乎有些感慨,“我看过你的资料了,你是三年前进入组织,趁着白兰地身边无人可用、混成了他的心腹的。5岁的话……你决定来组织卧底的时候,她才只有2岁吧?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很懂事的孩子。”冰酒赞了一声。
电话那头再一次陷入了安静。
过了一会儿。
“好像昏过去了——马提尼,把他的关节卸了,送到我车上去。等任务结束,我亲自送他去刑讯室接受审讯。”
“好的,冰酒。”
在一阵细碎的、如同木头被人折断所发出的沉闷声响过后,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很快便渐行渐远。
诸伏景光握着手机的指尖,隐隐有些发白,只感觉后脊梁上,窜起一阵阵阴森的寒意。
窸窣声过后,冰酒温雅的嗓音再一次在电话里响起。
“苏格兰。”
他没有去询问苏格兰是否有在认真听电话,就像是笃定了对方一定正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似的,轻轻笑了一声。
不同于之前的冷淡疏离,在这一刻,冰酒的笑声里掺杂了不少玩味的情绪在理。
——那意味深长的轻浅笑声,让诸伏景光的心头迅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翳。
“……我在。冰酒,您这个时候联系我,是有什么事呢?”
竭尽全力保持着语气的镇定,迎着两位队友混杂着探究、狐疑的目光,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问。
“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你。”
“洗耳恭听。”
矢目久司又笑了一声。这段时间里,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,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、什么都无法入他的眼,时不时就会流露出某种类似思索的空白神色,今天一天的微笑数量,其实已经能赶上他近期的总和了。
“苏格兰,”矢目久司轻轻地说,“要不要来玩个小游戏?”
“如果你能猜出答案的话,我就可以满足你一个能力范畴之内的小心愿。”
诸伏景光瞬间绷紧了神经:“您说吧……我听着的。”
“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——苏格兰,你猜猜看,我为什么跳过跟了我最久、最得我信任的潘诺,以及同样是新人出身、各方面能力综合起来却胜你一筹的莱伊,而独独选择把耳麦,交给你呢?”
就在矢目久司的话音落下的瞬间,诸伏景光的呼吸便直接凝滞住了。
刺骨的寒意,顺着与手机接触的指尖窜入体内,似乎将滚烫的血液都完全冰封了似的,那股子寒意顺着血管一路上窜、很快便蔓延至了心窍处。
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,诸伏景光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空白。
冰酒这句话……究竟是什么意思?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冰酒压低了声音,本就柔滑磁性的嗓音变得更加轻柔。
“苏格兰,看在你是我带的人的份上,再教你一个乖。”
“——眼睛,可是无处不在的。”
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格兰的沉默,说完这句话,矢目久司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,音调随之拖长变缓了一些:“行了,就到这吧……唔、懒的换耳麦了——苏格兰,你们现在距离最后一个卡点还有多远?”
嘴角细微地翕动了片刻,苏格兰低声道:“……还有五分钟就能抵达第五处卡点了。”
电话那头,矢目久司提高声音招呼了一声。
“马提尼——最后一个卡点什么情况?”
很快,一阵门轴转动的声音过后,马提尼稍微有些模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。
“——有大约20个警察留守在第五处卡点,那个很难搞的警部泽田也在里面。”
矢目久司“嗯”了一声,又叫了反舌鸟。
“切断那边的所有信号,反舌鸟。”
一阵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过后,反舌鸟清越的嗓音响起:“光信号和电信号已经全部屏蔽了,冰酒大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