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红黑的边缘大鹏展翅(973)
但……
望着那双盈满泪水、被泪水润泽得闪闪发亮的深褐色小鹿眼,到嘴边的话在舌尖转过一圈,最终,还是被千野幸默默咽了回去。
——如果仇恨,能够成为支撑一个年幼失怙的孩子,继续在这个残酷而且荒诞的世界继续行走下去的动力的话……
那就继续恨他吧。
就当做是……对这孩子的补偿好了。一切难言难辨的仇怨他都会一力承担,只要火作早织还能够、还愿意为了复仇而不断前行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,彻底击碎了少女心头最后一丝侥幸。
火作早织的眼底、那因为千野幸的踌躇而缓缓萌生出来的希冀,就这样,在这一声低低的歉语中,缓缓熄灭。
咔哒——
她沉默地拉开了手/枪的保险,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千野幸的眉心。
“……我讨厌你。”
正在气氛逐渐剑拔弩张的时候,猝不及防地,一只干燥而且温暖的手掌,忽然重重落在了千野幸的肩膀上。
将千野幸拉到自己身后,降谷零眉心紧锁,冷冷地看向对面的少女。
“—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。”
他毫不客气地道:“千野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、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情。当初如果没有他和他的朋友们帮忙,你父亲的真正死亡原因,或许直到现在,都还被别有用心的人用毒蛇咬伤、意外致死草草结案。”
“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,火作早织,”降谷零深深看着肩膀轻颤的火作早织,“是千野帮你抓住了杀死你父亲的真正元凶、将她送进了牢/狱之中。他帮了你,你应该感谢他,为什么你反过来却要怨恨他?”
圆润的眼睛瞬间睁大,火作早织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狼,恶狠狠地瞪着敌人、一副随时可能扑上去撕咬对方的样子。
“——是他害死了我的爸爸!”
少女清脆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:“如果不是他胁迫我爸爸帮他运输军火,如果不是他非要强迫爸爸在森林博物馆里与他见面详谈……爸爸或许根本就不会在错误的时间、错误的地点遇到那个恶毒的女人,最终被她杀死!”
“这一切悲剧都是他亲手酿造的!这一切全部都是[矢目久司]的错——!!”
闻言,千野幸眉目微怔,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。
“运输军火?”
降谷零也愣了一下,他仔细回忆了一会儿:“你说的运输军火的事我有印象,但那是基尔的工作——基尔那时候也在岛上,她才是负责和你父亲接洽偷渡事宜的负责人。”
“至于千野……他就只是去北海道度假、一不小心被卷入了案件的普通人而已,跟这件事毫无关联。”
意料之外的真相,宛如一枚穿心而过的子弹,狠狠击碎了火作早织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房。
她呆呆地站在原地,像是在思考、又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,就那样任凭自己已经彻底凝固的思绪随风流淌。
“是基尔……”
她喃喃自语。
“所以,那个时候给爸爸打电话的人,原来是基尔吗……”
伪装出来的强势和冰冷瞬间褪去,她仰头看着千野幸,模样狼狈又可怜,像是一只流浪在雨里、找不到家的小猫。
“所以、那不是你做的……是吗?”
纯净如水一般的眼神,直勾勾刺中了千野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他沉默片刻,偏过了头。
火作早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但千野幸的沉默,又仿佛比任何话语解释都来的更加真实、更加有力。
泪水终于突破了眼眶的封锁。
眼眶通红的少女轻轻吸了吸鼻子,望着千野幸的眼神恢复了曾经有过的信赖与亲昵。
“我不讨厌你了。”
一字一顿地说完,像是生怕对方不信,火作早织揉了揉眼眶,用鼻音显着的声音又再次强调:“——我不讨厌你了,矢目久司。”
她哒哒哒地走上前,似乎想拉这个如春风一般、曾经温暖过自己满目疮痍的灵魂σw.zλ.的青年的衣角。
但……
在她吃惊的目光注视下,千野幸却是往后退了一步。
没有去看少女眼底疑惑的神情,短暂的沉默过后,千野幸低声道:“……让开吧,早织。”
——让开吧。
简短的一句话宛如魔咒一般,瞬间,便让火作早织从早已在记忆深处微微泛黄的、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尘旧事之中,短暂清醒过来。
她仰头望着千野幸,眼睛湿漉漉的,像是马上就能哭出声,却还是咬着唇瓣、强撑镇定。
“我……不能放你们过去。”
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,火作早织的表情很快就变得有些悲伤:“我不能让你们过去……朗姆大人在看着我……”
这样说着,她拉下裙子的领口,指了一下自己白皙纤长的天鹅颈。
——那里,叩着一条狂野朋克风的金属制choker。
像是为了回应火作早织的话一样,项圈之上,猩红的光点一闪而过。
千野幸一眼便认了出来,那是一条曾经也出现在自己颈间的、乌鸦用来掌控鸦群的阴损项圈。
他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。
“你——”
他想要上前,但下一秒,手腕便被人轻轻拉住了。
“千野……”降谷零冲千野幸摇了摇头,凑到对方的耳畔,用微弱的气音悄声道,“你先走——我来拦住她。”
千野幸心下一惊,下意识反驳:“不行!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!这太危险了!”